天光熹微,一對年輕男女行走在通往藥谷的林間小道上。
但見那男子俊逸非凡,女子不施粉黛,相貌亦頗為不俗,好一對壁人。
還是左今也開道,走在前面。
左今也一路上就沒停下過嘴巴,吵嚷得傅從雪頭疼。
精力如此旺盛的姑娘,平生僅見。
左今也正在和傅從雪講述一則志怪故事:“傳聞這林間羁押着一位失心瘋的修士。”
“這位修士年輕時試圖殺妻證道,失敗後便瘋了,提劍斬了當時謝家一半的弟子。最終幾位長老聯手,才将他封印在林間。”
這故事有些意思,傅從雪感興趣地發問:“你在林間見過這位修士嗎?”
左今也搖搖頭:“沒見過,但是族中弟子夜晚路過此地,常常聽見哭嚎聲。”
傅從雪還待再問,左今也突然停下話茬。
不知為何,就在方才,左今也的脊骨爬上一陣涼意:不詳的預感。
倦鳥歸林,初升的朝陽染紅半邊天空。
後面的傅從雪一時不察,和左今也撞在一塊。
左今也下意識後退兩步,欲與傅從雪拉開距離,豈料發間的珠钗與衣袖勾在一處。
傅從雪巍然不動,左今也反倒被扯得一個踉跄。
二人發絲糾纏,一時難解。
傅從雪微彎下身子,配合左今也做整理。
青竹香氣撲面而來,卻不令人反感,玄衣觸手,質感冰涼絲滑。
頭皮陣陣發麻,眼角不禁泛起生理性的淚光,左今也隻顧着道歉:“抱歉子書公子,弄壞了你的袖口。”
傅從雪搖搖頭,替左今也解圍:“是我沒有看路,怎麼能怪左姑娘?”
左今也仍在盡力和那簪子搏鬥。
掐金琺琅簪工藝精緻,然美則美矣,絲絲縷縷的金線和布料糾纏在一處,一時無法解開。
左今也忍痛切斷一縷發絲,這才把簪子自傅從雪的袖口解救下來。
左今也長出一口氣,把簪子随意往頭上一簪。
卻見傅從雪驟然俯下身,左今也吓了一跳,連呼吸都忘了。
傅從雪嘴角擒起一抹笑,緩緩伸手,替左今也扶正了腦後的發簪:“左姑娘,簪子歪了。”
言罷,傅從雪直起身向前走。
左今也不抗拒肢體接觸,看起來一臉天真。
早在第一次見到左今也時,傅從雪便察覺到,左長老在愛女身上種下了某種符法:無人能悖離左今也的意願,帶她離開宗門。
傅從雪聯想到自己接觸過的其他宗門小姐:不如就叫她愛上自己,借着私奔的由頭帶她離開宗門。
隻聽身後忽然傳來一聲:“今也姐姐。”
傅從雪和左今也齊齊回頭,見到前兩日補全禁地符法的小少年:謝錦佑。
謝錦佑束着高馬尾,腰間别着法器馬良筆,氣喘籲籲地追趕上二人:“今也姐姐。”
待跑到二人身前,謝錦佑再喚了一聲左今也,全然忽視一旁的傅從雪。
傅從雪心裡有些不滿,他原想借采藥增進二人情感,好在宗門大亂時順利騙左今也離開。
謝錦佑此刻冒出來橫插一腳,打亂了傅從雪的計劃。
傅從雪面上不顯,拈起一個笑,主動與謝錦佑搭話:“謝小兄弟,怎麼得空來這藥谷?”
謝錦佑把馬良筆高高舉起:“我是來找白澤神獸的。”
原來馬良筆的筆毛,竟是自白澤神獸身上取下的毛發編織成的。
左今也對傅從雪解釋道:“錦佑的法器每每耗損靈力,都得到藥谷尋白澤神獸,重新點化法器。”
傅從雪随口道:“那還真是麻煩,不如直接把白澤神獸收做靈寵。”
這番狂妄的發言直聽得一旁二人目瞪口呆。
還是左今也先緩過神來:“子書公子,白澤神獸乃是上古四大神獸,實力恐怕在大乘期之上。”
左今也以為傅從雪久居靈台山,對藥谷靈獸的實力并不了解。
想了想,左今也對謝錦佑道:“既在此偶遇,不如同行,我也想見見那白澤神獸是何模樣。”
謝錦佑當即撲到左今也懷中歡呼:“今也姐姐對我最好了。”
然而在左今也看不到的角度,謝錦佑對着傅從雪,口型悄悄說道:“滾遠點。”
傅從雪對這種挑釁方式感到有趣,當即用口型回怼:“我偏不。”
謝錦佑扭過頭去,冷嗤一聲,重換一副表情,同左今也撒嬌:“今也姐姐不妨召出夜霧車代步,這樣走上山,得走很久呢。”
左今也望着身後的傅從雪,面色猶豫:“夜霧車隻載謝氏子弟,子書公子怎麼辦?”
謝錦佑搶答道:“子書公子是陣修,用傳送陣法走得更快。”
傅從雪繪制的陣法,傳送幾人綽綽有餘,但明顯大夥各懷心思。
左今也擔心傅從雪過度耗損靈力,而謝錦佑巴不得和姐姐獨處。
一番争論過後,左今也召出夜霧車,對傅從雪道:“子書公子,那我們就在山頂的芍藥花叢前彙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