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夜白把水遞給他:“我知道程绛……RhythmRiot的主唱對吧,他是直的?”
“一直在談女友,”沈頃潇接了水,咽下褪黑素,“就算是雙應該也還沒開始往另一邊嘗試吧。”
又看看照夜白:“你呢?你是……什麼時候意識到你不是直的?拍電影以後?”
照夜白搖搖頭:“小學就知道。”
沈頃潇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麼回事……那……當時有和朋友或者家人聊過嗎?還是說就這樣保守秘密一直到……嗯……去年?”
去年照夜白被爆出“父親是穹界集團趙天淵”以及“北歐攝影師男友”的時候。
“當時沒有和人聊過。”照夜白在他的床邊坐下。兩個人的睡衣一黑一白,款式也相似,看起來蠻搭對的,“但我猜我爸看出來了……不過他現在也不怎麼看重這些,”照夜白笑笑,“最多當成把柄之類的吧。”
“另外……”他又說,“好像真的要和你說一下。去年那張照片裡,那個男人,是朋友。我們是在《青鼠》劇組認識的,無論認識的當時還是去年,或者現在,他都是在和其他人交往的狀态……和同一個男人。可能今年或者明年會結婚吧,我不确定,總之爆料的内容是……”他搖搖頭,“是無稽之談。”
沈頃潇難得看他這樣認真地澄清一次,哪怕對象僅有自己一個,還是淡淡笑出來:“不是……為什麼要說這個,我知道啊。”
照夜白反而不解地眨眨眼:“我以為你會願意聽我正式解釋一次。”
“當然願意。”沈頃潇點頭,“隻是我覺得你不是那種有了戀人還會像在悉尼天文台上那樣和别人說什麼‘喜歡你’的人,我覺得你不是那樣的人,所以一直都……”
好像是粉絲濾鏡啊。沈頃潇說到一半,自己也覺得有些被戀愛腦攻陷了,啞了聲音。
照夜白卻摸到他的手指,一點點攥滿。沈頃潇莫名覺得他要說出些什麼肉麻的話了,連忙跳起來:“還是不想睡……能不能看電影?”
照夜白愣了一下,“……好啊。看什麼?”
*
放映室在二層,不算大,但沙發很舒服。電影是沈頃潇選的,照夜白一看開頭,眉毛就揚起來:“……你确定是這個。”
是茉莉·塞雷導演的出道作,《大地桃花》。沈頃潇瞥照夜白一眼:“不可以嗎?”
又暗笑道:“小白老師是不是已經準備好看着自己出現在屏幕上了。”
照夜白看樣子放輕松了些,癱在沙發上:“……還真是……我把所有的都想過了。”
“那樣你就睡不着了。”沈頃潇很固執,“就算你想被當面評價,我也不想……明天音源偷跑肯定會有結果,還要攢力氣迎接信息轟炸呢。”他斜在另一邊沙發扶手上,“小白老師陪我看個無聊的片子吧。”
《大地桃花》的主演是個智利出身的混血少年。十分英俊。“你認識他吧?”看到五分鐘左右,沈頃潇問,“伊利亞·羅德裡戈,我記得他提過一年的金棕榈……”
“見過幾次。”照夜白道,這時他已經把沈頃潇抱在懷裡了,“後來拿了恺撒獎。他為這部片子減了很多體重,”電影正播放到少年望着成列的戰俘經過面前的一幕,“現在是他比較正常的狀态,後面那部分,他說拍了很久,因為很不輕松。”
沈頃潇凝神注視,看了一會,問照夜白:“我記得你十七八歲那幾年也總是為角色減肥,到最後就跑去演《苦參商》裡的癌症患者了。我還擔心你真的病了來着。”他和照夜白講話,要略微回頭才能看到,照夜白索性放他靠在自己臂彎裡,笑道:
“但其實那時候我超有精神,是不是。”
“是啊,每一次采訪,頒獎,或者出席什麼活動的時候,看起來明明很興奮,但總覺得你很累。”沈頃潇輕聲說,他隻是這樣想,從不證實,照夜白的采訪裡不講他的狀态,而在所有人看來,照夜白都是一路高歌猛進的歐洲新星,一個獨一無二的、被三大電影節捧在手心的美少年,他不該擔心,也就不多想了。
“我那時候甚至希望,你談戀愛就好了。”他仰頭能看到照夜白,悄聲說。“戀愛了的話,就不辛苦了。辛苦的時候也能忍下去。”
“那你呢,”照夜白問,一疊聲的英文對白像蒼茫的背景音,“你為什麼不去戀愛呢,潇潇。上次見面時你還說你不戀愛,但過去幾年裡明明你也很累。”
“哦,因為……”沈頃潇有些迷糊。從前從不困的,現在卻不合時宜地感覺到疲倦和睡意,“因為不需要……我不需要别人。”
“你怎麼會不需要别人,”照夜白無奈,聲音很沉,從一旁茶幾上輕輕拿起遙控器,把對白聲音調小一些,“有‘别人’的時候,并不都意味着利益或者權力、美貌的交換,也不都意味着必須有借有還……有一些規則之外的東西,是本就存在的,隻是太少人親眼見到,大家總以為它不存在……”
沉默了很久,沒有聽到回答。
他懷抱裡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照夜白低頭确認了一下,笑着歎了口氣,慢慢用還空着的那隻手拿了沙發後的外套來,小心地蓋在沈頃潇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