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頃潇肩膀一抖:“……啊,到了。”說着,利落地解開安全帶,下車。照夜白從身後鎖了車跟上,一路都在似有似無地打量沈頃潇。
“話說,小白……”走進前廳時,沈頃潇慢下腳步,“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把你甩了,會怎麼樣?”
照夜白想了想:“你指的是……還戀愛都沒有正式開始的情況下,先提分手?”
沈頃潇頗一本正經地點頭:“嗯。和你分手。會怎麼樣?”
“你會嗎?”照夜白帶他上樓,還是上次那個熟悉的卧室。屋裡屋外,仿佛沒有任何東西都沒被動過。照夜白說的沒錯,他本人真的不怎麼回這邊。
“怎麼不會?”沈頃潇繞了屋裡一圈,在照夜白面前站定,直視着他,“我是人,小白……你不會真以為有什麼人會永遠陪你吧。就算是粉絲,也做不到啊。”
“你是這麼想的嗎,”照夜白倚着門框,笑眯眯問,“‘沒人會永遠陪你’,是你更擔心這個,所以才問我吧?”
“不是。”沈頃潇語氣像試圖給對方解釋為什麼二加二等于四,“這是事實。人都會走的。說不定有一天我也會呢。甚至更糟糕——不是因為我出事故了,生病了,或者就那麼死掉了,說不定是我不喜歡你了,想離開你。到那時候你怎麼辦?”
他以為這個問題既嚴峻又認真,不料,照夜白竟然捂着嘴笑起來,還越笑越厲害。
“别笑了,”沈頃潇發覺自己真的在惱火,“再笑的話,我走。”
“抱歉,”照夜白很快止住,“我隻是好奇你為什麼會想到這個,潇潇。‘先預想到離别的人更舍不得離開’,沒聽過這句話嗎?”
“還真沒聽過,”沈頃潇直言,“是你剛想出來的話吧。”
“不過你剛剛說,你自願離開我比被迫離開我更糟,”照夜白走過來,拉沈頃潇在床邊坐下,“這個我不同意……就算是站在完全自私的角度,我也覺得,你親自從我身邊走開,比某種不可抗力把你帶走,要好得多。”
沈頃潇看看他明亮的眼睛,再四琢磨,還是沒能當面告訴對方“少說謊了”。
“不過,”照夜白又說,“如果真的那麼想想的話……雖然我們還沒戀愛,但如果分手了……”
沈頃潇盯住他,“你會怎麼辦?”
——從秦轍說過那些話之後,沈頃潇就一直在想這些。倘若照夜白是秦轍口中那個不穩定的人,沈頃潇本以為,問對方對分手的态度,也能搞清楚照夜白過去的性格。
既然過去的鏡頭裡,照夜白欺騙了所有人,那……沈頃潇不介意自己勘測答案。
“——那我們還是不要戀愛了。”
照夜白說。
“不在一起的話就不會分開。”他語氣很輕快,“不是這麼回事嗎?”
沈頃潇睜大眼睛:“如果這樣講的話,小白老師,你真的該學學怎麼分手。”
“你教我也可以。”照夜白随口道,“但要多教幾次。演戲之外的東西,我學得有點慢。”
沈頃潇一手在衣兜裡摸打火機:“你前任沒說過你特别難纏嗎?……哦,我是你‘第一和唯一’,差點忘了。”他把自己那包咖啡味的煙摸出來,抽出一根,爆珠在指尖撚碎,特地看一眼照夜白:“……不介意吧?”
照夜白神色十分坦然,甚至做了個“請”的手勢。
沈頃潇頓時更不爽,把正要銜到口中的煙折了,垃圾桶裡一丢:
“我真想知道你之前是怎麼過來的,趙雪浏……談戀愛還要給你當偵探,真的很麻煩。你說這邊你不常回來,但我們兩次都是來這邊。難道這是你固定的約會地點?但又不像……這有白女士的照片,你不是輕浮到這種程度的人。還有去年——你說去年冬天你在這住過。剛剛在車上我也問你,你去年都在幹什麼……不是你要戀愛嗎?沒有一點誠意嗎?對你喜歡的人,你都不願意講……回國之後,你一點也不打算講講你去年的事嗎?過幾天我們又見不到了!”
照夜白飛快眨眨眼,“我……可是去年真的沒什麼好說的。”
“那當然了。”沈頃潇把打火機塞回兜裡,“快死了這種事有什麼好聊的。”
“也沒有‘快死了’……”照夜白有點尴尬,“上次在墨爾本确實說了一堆不該說的,我後來也想了想,覺得果然對你來說有點太吃力了,那時候怕你走,我……”
“怕我走的話,更應該誠實一點不是嗎?”沈頃潇問,“你如果真的……”
“……但,還是不要交淺言深。”照夜白聲音比平時溫軟許多,“上次已經夠像在要挾你關心我一樣。不想再這樣了。”
“我們是交淺言深嗎?”沈頃潇仍然問。
見照夜白垂眸不答,他才歎口氣:“你明明可以說你受不了煙味……我都拿出來了。”
“拿出來試探我。”照夜白笑得彎起眼睛,“潇潇這麼細緻的人,怎麼會在我面前抽煙。”
“……我不會戒的你知道吧。”沈頃潇道,隻看照夜白一眼,就不得不扭開頭。秦轍說沈頃潇是美人坯子,但沈頃潇再怎麼看,也不懂照夜白的前經紀人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大概是因為秦轍隻看着照夜白長到十八九歲,沒有等到現在吧。
“你沒有瘾。”照夜白站起來,沈頃潇也跟着起身,來到廚房,才看到照夜白給他倒溫水,遞給沈頃潇,才繼續道:“說戒就可以戒了。不戒是因為還在控制飲食吧,不抽真的會沒力氣……我知道。以前我也這麼幹。”他輕描淡寫道,“下次送你喉糖吧。”
“别。”沈頃潇放下杯,“那個糖我真有好多。”
又看看照夜白:“今晚還能看電影嗎?我想看你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