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有預謀,是刻意沖着自己來的!
縣令終于發覺不對,來不及思考更多,在為首的虎子撲來時,把擋在身前的林統領踹向前方,自己反身跑向馬匹!
而此時,城樓上發覺不對的士兵已經跑下,集結了百人方隊,欲要撲滅這混亂的一戰。
林統領猝不及防被踹了一腳,倉促間隻得拔出腰間的長刀抵擋。然而他錯估了虎子的力量,也失去了進攻的先機;那長槍如蛟龍一般靈活,左突右閃之間,竟繞到他背後,橫在他的頸間。
“你!”林統領猝然一驚,“你的槍法是從何處學來的?”
“哼,你也配知道嗎?”虎子聲音冰寒,刃尖毫不留情擦過林統領脆弱的皮膚!
“呃!”
林統領本能地捂住血液噴湧的脖頸。他感受到自己的生機在随着血液流失,頭腦的思考也變得遲緩。
槍法……
是侯爺的……
他的祖上也是嶽家軍,可是……
他的眼前覆蓋一層不祥的赤紅色,然後漸漸變黑了。
虎子撩了把遮蓋視野的發須,眼眸如鷹一般抓住逃竄的縣令,霎時雙腿猛踏幾步、沖了出去!
“咚”!
百人方陣卻适時地集結起來,豎起堅硬的盾牌,擺陣攔住他!
虎子被迫停下腳步,連連後撤,銳利的雙眸被百人隔開,即将失去縣令的蹤影。
若讓縣令逃走,他們将再也沒有這麼好的機會!
眼看縣令駕起馬車,千鈞一發之際!
“虎子!”嶽鳴隽的喊聲從後方傳來,随之而來的,則是他在方清寺中藏了十年的兵馬!
他看到虎子沖向了百人方陣,知道時機已至,便命常翡帶隊,從兩翼打散百人陣型。自己則躲在暗處,扔了一杆長纓槍給虎子,吼道:“接下!”
那是虎子用慣了的槍。
他接下長槍。
于是,壯烈的數百人手持鐵器,随着嶽鳴隽的方向彙入饑民、彙入方陣,前往支援。
而虎子仗着一杆長槍悍勇無比,身形如鬼魅一般避開重重障礙!
他手中的槍法是嶽鳴隽來到村莊上為數不多帶着的秘籍,嶽鳴隽為報答收養之恩,就同虎子一道學了。也許虎子是個天生的練武奇才,竟被他練出了幾分名堂來。
要說此事,虎子也算有些奇異在身,當他運行功法時,眼前的一切就都不重要了,視野裡唯獨長槍最清晰,那杆槍就是他的手腳、他的頭腦。
是以,當百人方陣再次試圖豎起堅硬的鐵盾時,虎子絲毫不懼。他墊了幾步,便身輕如燕一躍而起!數柄槍豎直向上刺向他,而他在槍尖上輕點,再次騰躍淩空,一時竟如入無人之境!
找到了!
他甚至都不用搜索,目光就精準落在縣令的身上。
那是他午夜夢回,都深恨于心的身影。他無時無刻不想殺了這狗官,為此可以付出一切代價!
戰場上嘈雜的嗡鳴從此刻起再無法入他的耳。他盯準了已經騎上馬的縣令,撐着長槍躍起一丈高。
而後,那杆槍捅穿了車廂,逼得縣令倉皇逃竄。
虎子敏感捕捉到縣令的身影,拿槍重重擊打在縣令的膝蓋上!
“啊——”
腿骨襲來斷裂的劇痛,縣令一聲慘嚎落地。馬兒受了驚,四蹄亂踢,有幾下更是踩在他的肚子、他的四肢上,令他更加慘烈地嚎叫。
“混賬,混賬!啊!不,救救我……放過我,你要什麼,本官都可以給你!”縣令語無倫次,他看不到自己身上蔓延出大灘血迹,以為自己還能活,憑着一腔執念亂吼。
虎子劇烈喘息着,眼底是疲憊和痛恨的血絲。他看着縣令,此時此刻,戰場上的聲音都遠去了,隻有眼前這個人,是他要殺的人。
可是,他的槍尖卻在顫抖。
他的槍在為什麼感到悲傷?
不,是自己在悲傷。
虎子的思緒斷裂、連不成一條完整的線索。他看着醜陋的将死之人,槍尖狠狠地捅進這個人的脖頸、惡狠狠地将之同軀幹分離開!
那隻頭落地時甚至還在痛罵,不過很快就沒了聲音。
那些聲音沒入他的耳,他隻覺得自己沸騰的血液冷得像冰。
殺了縣令還不夠。
可是,自己還能做什麼?
虎子痛哭失聲,顫抖着拎起縣令的頭顱,像困頓的野獸般怒吼:“狗官已死,兄弟們,殺!”
一呼百應。
流民舉着槍毫無章法,隻有一腔不怕死的決心。在他們的逼迫下,訓練過的士兵們居然步步撤退,将要退進鎮裡。
不行,不能讓他們進去!
嶽鳴隽當機立斷,招呼人要從背後包抄!
眼看着時機不及,從鎮子裡居然沖出許多不知從何處來的散修。那些人衣衫褴褛,手上卻有十八般武器,成群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