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韶清點頭說:“好,哥,我信你。”
虎子哭完一陣,又是給紀無名道謝,又是罵劉裡正不是個東西,亂七八糟發洩了一通。
忽聞外頭近衛道:“老大!你快出來看看!”
虎子一頓,給顧韶清扯了扯被子,才罵罵咧咧地說:“看看看,看什麼看!你最好有事要我看,否則我掀了你腦殼……”
他突然止住在那。
紀無名與顧韶清對視一眼,自己起身跟出去。
走出外間,就見到大街上許多呆滞的孩童搖搖晃晃地沖着這裡走過來,那虛浮的腳步,幾乎下一秒就要摔倒的樣子。
那些孩童,小的五六歲,大的也不過十一二歲的模樣,有的衣着精緻,有的衣衫褴褛,走路的姿勢卻出奇相似地詭異。
“還愣着幹嘛!把他們接過來啊蠢貨!”虎子吼了一聲,身先士卒,沖上前去抱起兩個孩子。
他的近衛也紛紛有樣學樣,将孩子們帶到屋子裡。
紀無名一眼看出這些孩子其實并不清醒,是被人用法術操控着送回來的,其實不去接他們,他們也會自己走過來,不會摔倒。可猶豫幾息,終究上去幫忙了。
童子的數量不多不少,九十九個,别說這小小的醫館了,醫館後頭的院子和前面的街道都被塞得滿滿當當。
這些孩子們剛到醫館,就齊刷刷倒在地上昏睡了,簡直像約好了一樣。
虎子在前門發愁,紀無名就說:“别擔心,他們隻是昏睡而已,沒受傷,明天就醒了。”
虎子這才松口氣,轉而卻又道:“可這麼多孩子,咱們這也養不下啊!”
“他們都有父母,而且有些衣着不菲,在鎮上也有來頭。”紀無名道,“你守好他們,等嶽兄到這,再挨家挨戶送回去就是。”
其實他們自己就能送回去。
但那些衣着不菲的,有些許是當地豪紳的孩子,由嶽鳴隽親自送回去會更好。
至于這些,虎子暫時不知道也無所謂,知道了反而會徒增煩惱,所以他也就不提了。
“現在也隻能這樣了。”虎子歎道。
紀無名于是借口看劉小風,又一次進到裡屋,說:“九十九個童子回來了。”
顧韶清道:“我沒看錯那兩個玉京台的弟子,他們果然把童子安置的很好。說起來,他們人呢?怎麼沒看見?”
紀無名說:“也許先走了,我不清楚。對他們來說,少接觸人世凡塵、少招惹是非,才是明哲保身之道吧!”
顧韶清突兀地靜了瞬息,說:“修士避世,本是為了人間安甯。可姜老祖為挽救人間頹勢不惜祭出封神榜時,隻怕他也沒想到,有一天會出現神物也壓不住的邪妖吧!”
“别想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紀無名道,“睡吧,有再多的事,都留到明天再說。”
顧韶清便不再想這些事,他本就傷勢未愈,正是困頓的時候,不消紀無名多說,蓋上被子就睡死了。
不知過了多久,嶽鳴隽才終于收拾好戰場。結束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封鎖整個蒲雲鎮,派人去殺劉裡正。
但不出意外的,劉裡正這樣狡猾的人不會等到他們去抓,早就人影不見了。
對此,嶽鳴隽也隻能下令搜查。他看望顧韶清時,顧韶清已經睡得人事不知,他也不便把人喊醒,隻能和虎子、紀無名讨論幾句,暫時把九十九個童子放進縣令府。
随後,他就命人開始整頓戶籍、排查人口。
先前縣令府的幕僚們能用的用,不能用的就殺。蒲雲鎮裡他也清理了很大一波人,預計未來七天都不會有停下歇息的時刻。
季微頗有疑慮,“而今各地豪強多有豢養私兵之嫌,據我所知,邊陲之地但凡有暴動發生,大多都被各方勢力吞并或剿滅了。可暗地裡波濤湧動,明面上衆勢力依然擁護昏君,咱們這歸屬關中燕氏,眼下封鎖了消息倒還好,未來他們如果發現我們殺了縣令怎麼辦?蒲雲鎮實在太小,不宜作為出頭鳥。”
嶽鳴隽并不十分擔心地掃過桌上的文書,拾起一封遞給紀無名,“無名兄怎麼看?”
紀無名接過他手中的文書,粗略掃視幾眼,大意是刺史要何縣令報上今年談縣的稅收、人口、軍備雲雲。他沉思片刻,手指輕輕掐了幾下,說道:“我猜,嶽兄早有打算了。”
嶽鳴隽笑道:“何故?”
“談縣歸屬崖州,崖州早已是關中燕氏一手遮天。他們知道談縣有變動,會來主動找你的。”紀無名說,“而今對你來說,收攏鎮上的人心更加緊要。”
嶽鳴隽撫掌樂道:“知我者,無名也!季師弟,你還不夠老練,這麼多年在何縣令身邊,讓你變得膽小了。”
季微茅塞頓開,笑言:“是,嶽師兄,倒是我杞人憂天了。如果你放心,排查戶籍的事就交給我督促吧,左不過原先我在縣令府,做起來應該比其他人都手熟。”
嶽鳴隽有心交給他一些重要的活計,以抹去兩人多年不曾交談的生疏,既然季微自己要求,正合他心意。
就這樣忙碌了兩天,顧韶清還沒醒來。
傷勢倒愈合了。
紀無名這兩天觀察下來,總覺得他身體裡在發生一些未知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