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這樣的答案,卓逸君想過無數次。
可是她始終沒有充足的理由能佐證,能說服自己,陶姐姐是想要和過去徹底的一刀兩斷,才會再也沒有出現。
孔孟舟到底是沒有将這兩個字說出來,隻是繼續道:“你要知道,這樣的可能找下去,無論答案是哪個,都不會太讓人開心。”
“我知道。”卓逸君回答的很冷靜。
她早就想過了,如果陶姐姐真的隻是将自己藏了起來,她遠遠的能看她一眼,就很好。
若她……至少她能年年常供奉,不至于讓她成了無長明燈點路的孤魂野鬼。
“然後呢?”孔孟舟洗了手,接過卓逸君遞來的淨布擦手。
“什麼然後呢?”兩人重新回了水井旁坐着,此時午時雖剛過,但好在太陽并不毒辣,照在人身上暖暖和和,催人困倦疲乏。
“你找到她,然後呢。”孔孟舟瞧着卓逸君:“你的生活不會因為這件事兒的結束而戛然而止,你想過之後要走怎樣的路了麼?”
這是卓逸君從未想過的。尋人這件事就仿佛一座大山一樣,擋在她面前,遮天蔽日,讓她再瞧不見其他的東西。
“你該好好想想,再之後,要如何?”
孔孟舟留下這麼一句話,帶着睡得迷迷糊糊的小玉竹走了。
卓逸君在小院中一坐就到了漫天星辰,更深露重之時,直到身上覺得有些涼了,才進屋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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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小乖,以後要成為什麼樣的人呐?”
“我要走出去,以後再不想天天被圈屋子裡那兒也不能去了。”
“所以……是想遊遍我大奕的大好山河?”
“嗯。”
“那小乖可得多吃兩碗飯才好,沒有力氣是走不了路的。”
陽光明媚,卓逸君瞧着日光有些微微愣了神。
這樣好的日子。
送菜的老伯的在門前兩聲吆喝,卓逸君趕忙出門。
隔壁就是錦衣府,菜農可不敢長時間一直叫門,擾了裡面的大人清淨,若是沒人來開,會很快就離開。
今日菜農多送來了一把艾草。
春日雖然是吃艾草的好季節,卓逸君卻很少用它。
此時艾草正嫩,入菜或是做成糕點,都是很好的,隻是慈幼局的孩子怎麼可能搶的過整日蹲在山野專門采野菜的人。
反而是到了端午前後,艾草已經長的老高,杆子極硬,再不适合食用,卓逸君才會帶着幾個年紀大一些的孩子去采一些回來,煙熏淨身,懸挂辟邪。
菜農拿來的這一把大小很是規整,想來也不是山野間采的,是自己在田間種植的。
想了想,卓逸君将這把艾草洗幹淨後丢進滾水中。
煮熟後剁碎,将擠出來的汁液混合到面粉中,倒是将面皮染了淡淡的綠色出來。
這顔色少見又不搶眼,吃到嘴裡還帶了艾草獨特的香味。
隻是這味道吃多了會帶了微微的苦,昨日熬的豆沙還有一些,卓逸君便将紅豆裡拌了些紅糖進去,用加了艾草的面皮包好。
苦甜兩廂中和,既不會覺得這味道怪,也不會覺得内餡甜膩,吃兩口就沒了食欲。
眼瞧着還沒有到午飯的時候,卓逸君包了幾塊随身帶着,出了門。
夜裡的夢,還有昨日孔孟舟的話,總讓她耿耿于懷。
本是漫無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覺的到也走到了豐水河旁。
若論繁華炫目,奕京城首屈一指的自然是東市。東市裡有一百兩一盒的糕點,一千兩一匹的綢緞,一萬兩一柄的寶刀,來往商客不是轎辇就是馬車,五步遇一縣主,十步見一郡王都是常有的事兒。
可若論琳琅滿目,奕京城瞧得便是西市。此處店面随沒有東市那樣的高大門庭,鱗次栉比的店面更顯得其中空間狹小,還總有小商小販擡張桌子,挑幅扁擔就算開張。其間還不乏金發碧眼的異國商人,進不去東市,便沿着西市的街道販賣來自遠邦的新奇玩意兒。
除卻東市西市,奕京人最愛去的,其實是豐水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