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栩不自然的輕咳一聲,一記白眼送給剛進門的王捷:
“說什麼呢。”
王捷讪讪的笑着進門來,深吸一口氣,隻覺得屋内香味濃郁,就連日夜熬着粥的小廚房都是比不了的。
“往西邊傳信的人查到了?”陸栩開口問。
王捷一聽這話,面上并不好看:“大人,那賊人手法了的,出手幹淨利落,沒有什麼東西能往下查。”
“毒呢?”那利刃上塗了毒,難道不是條線索?
“是京中最常見的耗子藥,甚至不是用來外塗的毒藥。”王捷苦笑一聲:“過冬前百姓家幾乎家家戶戶都會備上一些,根本查無可查。”
這樣的結果,意料之外,倒也情理之中。
陸栩用食指狠狠的按了按自己一直皺着的眉頭,西邊的形勢越來越嚴峻,戎狄最近猖狂的很,屢犯邊界。但陛下心中的忌憚還在,始終不肯派兵增援,也不肯運糧草辎重過去,這麼下來,隻怕外患還未解,又犯起了内亂。
隻是,偏生最近奕京城内也總覺得不安穩,錦衣府并沒有多餘的人手能派到西邊探查……
陸栩不敢想,他總覺得大奕的氣數在一點點消散。
“大人?”王捷站在不算寬敞的地方,将陸栩從自己的思緒中拉扯回來。
“怎麼了?”陸栩問。
“有人要殺徐仵作。”
“徐仵作?”陸栩對這個人很是陌生,他不記得自己和這個人有什麼交集。
“戶部尚書丘遠之死,刑部的驗屍單子就是他給出的。”王捷解釋道:“您直接吩咐過,要緊盯着他的。”
“有人要滅口?”這倒是很明顯了。
王捷點頭:“應當是這個意思。之前您隻吩咐過要緊盯着他,隻是兄弟們一連盯稍了幾日,實在是煩了,便做了個局,演的像那徐仵作要投案自首的樣子。”
“其實呢?”陸栩倒是對自己手下這幾個身上還有南曲班子的功夫表示意外。
“其實隻是店家客滿,拼了張桌子吃面。”
陸栩笑出兩聲,對他們的小聰明表示贊許。
“其實這事兒也過去好幾天了,小的們都以為根本沒什麼用呢,誰知前天那徐仵作不過是多飲了兩杯,走到豐水河兩岸旁時,就被一個黑衣人一棍直接打進豐水河裡了。”
春日裡豐水河日日都在漲水,一天一個樣子,那人能等這幾日,想必是專門挑這個時候。
若是再早幾天,喝醉酒的徐仵作掉進豐水河裡,隻怕就不是溺死,而是凍死了。
這瞧着都是殺人滅口的手法,中間卻差着不少溝壑。
水浸沒過的地方,往往能泯滅不少痕迹,但低溫卻是保留這些痕迹的最佳方式。
“那黑衣人被兄弟們綁了,徐仵作也被從豐水河裡撈了出來,換了一具剛剛被埋進亂葬崗的死囚的屍體進去,還專門用河裡的水草綁了一綁,瞧着是被水草纏住才多過了一日剛浮上來的樣子。”
這樣的安排算是缜密,隻是陸栩還是忍不住多問一句:“豐水河旁可是早市……”
“大人,小的們都想到了。”王捷笑道:“護城司巡防路線會在寅時初刻路過那地方,兄弟們算好了,讓這一班的人瞧見,事先還同駱大人通了氣兒,早早就将那屍首搶到大理寺了。”
“做的好,”陸栩一直皺着的眉頭可算是舒展了一半:“所以你們查出了什麼?是那黑衣人招了?”
王捷苦笑道:“那黑衣人不過就是江湖上一個收人銀财替人消災的江湖殺手罷了,他什麼都不知道,倒是刑部有一絲端倪。”
“哦?”竟是這樣的意外之喜麼?
“徐仵作是刑部的人,此事報由刑部知曉并不奇怪,隻是還未等大理寺估摸着往常查出身份的時間前去通報之前,就已經有親信報由刑部侍郎柯吉知曉。”
“柯吉雖然表現得驚異,卻仍是等着大理寺得人進了刑部得門才去報給刑部尚書。”
“你們倒是真的查出了點東西。”陸栩很是滿意。
城裡有溺亡者,一般是報由護城司或是京兆府,由二者查出亡者死因、身份,告知家屬,若是有疑點,再報由大理寺或是刑部探查。
以子期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子,将屍身搶到大理寺并不是什麼異常的舉動,但告知刑部此事,也定是借由官府路子,層層上報,定不會直接報由柯侍郎的親信告知,除非……
除非是那買兇殺人的人在通風報信。
或是警告,或是通知,或是其他的什麼……
“那柯大人的親信是由何知曉的,可探查到?”
王捷搖搖頭,面上露出一絲難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