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府即便是手眼通天,也不能時時刻刻地将所有隐晦之處的腌臜都盡收眼底。
“無妨。”陸栩已然比之前舒心了許多:“再盯緊柯吉即可。”
陸栩講自己的荷包甩給王捷:“兄弟們都辛苦,拿這銀子去吃點好的吧。”
王捷自然大喜,捧了荷包就要往外走,還沒有走兩步就又被陸栩交代:“不許飲酒。”
非但是陸栩禦下過嚴,隻是出了前幾日連死兩人那事,錦衣府裡沒有人還有心情飲酒作樂的。
即便是陸栩不交代,跟着王捷的一行人也不會去喝那二兩渾酒,不說根本喝不到什麼好酒,單憑一點喝酒誤事。
若是因為喝酒而陰差陽錯的漏了害死他們兄弟的人,錦衣府裡一人一口吐沫都能将他們淹死。
可即便是如此,跟在王捷身後的幾個人瞧着連燈籠都不曾挂了一個的食間依舊心裡犯嘀咕:
即使是不能喝酒,也不必找這樣的地方給少府令大人省銀子吧。
更有跟王捷關系好的,直接就在王捷耳邊小聲念叨:“王哥,确定不去春風樓麼?”
春風樓的烤雞是為一絕,外皮金黃酥脆,肉質鮮美多汁,跟在王捷身後的哥幾個,最喜歡把它當成夜宵。
王捷恨鐵不成鋼的白了一眼方才小聲嘀咕那人:“你懂什麼,少府令大人和駱少卿兩人都曾贊過這食間娘子的手藝之好,你别山豬吃不了細糠。”
那人小聲哼哼未成,嘟囔着自己就是吃不了細糠之人。
那錦衣玉食的貴人喜歡吃的東西,滿打滿算一碟子囫囵一口下去還不夠塞牙縫呢,更是品不出什麼味道來,還不如去吃春風樓的烤雞。
“卓姑娘。”王捷領了弟兄在大堂裡坐滿了兩張桌子,喊着卓逸君從後院進門來:“王大人,您這是……”
“大人賞了銀子,帶着弟兄們來打打牙祭。”王捷将陸栩丢給他的荷包甩到桌面上。
卓逸君瞧着那荷包認識,正是白日裡陸栩掏出銀兩來的那一隻,隻是比起午間,此時荷包倒是扁了不少。
陸少府令堂堂一個大男人家,怎麼花起錢來比胡七娘還大手大腳的?
這話卓逸君隻敢想一想,是萬萬不敢說出口的,她雙手并用将那荷包揣進懷裡,問:“各位大人可有什麼想吃的?”
“烤雞有麼?”一直念叨着要去春風樓的那位率先開口。
雞子是有的,隻是……“抱歉啊這位大人,”卓逸君面露難色:“烤雞需要搭專門的爐子,我們這裡店小,沒有這個地方。”
原本還有一絲希冀的目光瞬間暗淡了下去,剩下的人也沒有什麼好說的,王捷便開了口:“卓姑娘,你瞧着做吧。”
卓逸君想了又想,便将自己原本預備的零嘴拿了出來給錦衣府的衆人墊肚子。她還沒在這裡同時給這麼多人做過餐食,外面又都是得罪不起的錦衣府衛,可不敢讓這些人餓了肚子。
白日裡卓逸君專門多蒸了一些米飯,等放涼了加了鹽巴醬油和芝麻,再用油煎成薄薄的一層,便成了日常最順手的零嘴,鍋巴。
還好是今日才做好的,還有許多,若是已經被自己吃過了兩三日,隻怕是想拿也沒得拿了。
隻是本就是給自己預備的東西,賣相就不會有多好看了,那原本嚷嚷着要去吃春風樓烤雞的人瞧着這賣相簡陋的鍋巴忍不住就是一個白眼。
倒是王捷毫不介意,直接就拿起一塊比自己臉還大的鍋巴,從上面掰下一塊塞進嘴裡去。
怪不得大人喜歡這小姑娘的手藝,果然是有兩把刷子的。這鍋巴吃的脆而香,嚼着一口接一口根本就不想停下來,卻不會因為鍋巴太硬沒嚼兩口就覺得腮幫子酸得發疼。
坐在一旁的瞧着王捷吃的這麼香,半信半疑的也拿起了一小塊鍋巴塞進嘴裡。
天呐,這小姑娘是怎麼做的,這鍋巴吃着竟還能有肉的香味?
原本不滿王捷怎麼選了一個這種窮酸地方的嘀咕聲頓時沒有了,大家都是拿工錢吃飯的,沒道理非要選那瞧着富麗堂皇實際根本沒什麼能入口的地方吃飯。
隻有還心心念念春風樓烤雞的那位,瞧着桌上不起眼的鍋巴,始終沒有想要嘗一嘗的意思,直到同桌瞧着鍋巴隻剩最後一塊了,才掰巴掌大的一塊塞到他嘴裡:“喬兄,你且嘗嘗。”
鍋巴而已,有什麼好嘗的。
喬直心裡嘀咕,隻是話還沒說出口,就對口中的鍋巴已經有了改觀,這……這瞧着平平無奇的鍋巴,怎麼有股子烤雞的味道?!
這發現實在是讓喬直過于吃驚,看向坐在身旁剛剛塞給他鍋巴的同僚。
眼睛裡的話不能再明顯:這鍋巴真的有一股烤雞的味道?
同僚報以一樣的眼神回複:後悔了吧,剛剛嘴硬不願意吃。
何止是後悔?!喬直腸子都要悔青了。
隻可惜放眼望去,剛剛被卓逸君端上桌的鍋巴,隻剩自己手上這不大的一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