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巧駱子期還不肯放過他,起身誇張的行禮:“見過國丈大人。”
“沒有,本官沒有!”彭裕已然要吼了出來。
駱子期一副被吓到了的樣子,連着後退了兩步:“國丈大人莫要動氣,不然活不到新帝登基可怎麼好?”
彭裕更是面紅耳赤,駱子期卻瞧出,他這裡的确是說不出什麼東西了。
駱子期一步三晃,留給彭裕一個悠閑自得的背影。
從獄房出門,陸栩站在通道的盡頭等他,直到駱子期走進,才勾着唇道:“你膽子也是真大,連聖上都敢編排。”
“所以呢?”駱子期挑着眉問:“少府令要将我押至聖上面前問責麼?”
陸栩頗為無奈,歎了口氣道:“所以他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駱子期細細回想彭裕每一句話的神色神态,搖頭認道:“他的确什麼都不知道,但他不該什麼都不知道。”
“何出此言?”
“太倉庫中可不僅有銀子,更多的是金條。”駱子期簇着眉道:“既然他們發現官銀已經被替換,必定會查探其他的财物。彭裕口口聲聲隻講官銀,不提金條,想必是發現金條無異。可換銀之人本就是為财,卻不拿最值錢的金條,隻要銀錠,這不合邏輯。”
“更何況,假設橫死的前戶部尚書正因參與了此事而被毒殺,換銀之人在戶部便沒了旁人知曉此事?他們如何安心的下?退一步講,就算他們真的放心自己将這盜銀之事做的天衣無縫,又是如何頓時知曉丘侍郎察覺了換銀之事再痛下殺手的?”
這的确的還有諸多疑點。
還不等陸栩回複,外面就有大理寺的捕快跑進來報:“少卿,方才有人報,城外發現了一具死屍。”
駱子期疑道:“怎麼不等我回去再說?”
“寺卿叫小的第一時間來告知您。”那捕快掏出一封未密封的信來:“寺卿說您看了便知。”
這倒是奇怪。
吳寺卿向來鮮少管他,更少直接插手大理寺的刑獄案件,怎麼會……
駱子期打開那信。信上沒有多餘的任何話,隻簡簡單單幾個字:
太倉庫左副使秦奇。
怪不得。
駱子期将那信箋遞給站在一旁的陸栩,兩人對視一眼,都明白了對方心中所想。
隻怕這位秦副使才是換銀之人真正在戶部安插的眼線。
兩人一齊往外出,駱子期向那捕快道:“将那死屍的情況細細與我說來。”
那捕快道:“屍體上沒有什麼好講,是自缢死亡。”
“自缢?”駱子期疑道:“自缢怎麼會報到大理寺來?”
這種打眼一瞧就非他殺的死亡,京兆府就有權限處理了。
那捕快面露難色:“許是因為那屍體挂了太久了,發現的還是太學的學生,真是吓了一跳……才報到大理寺來的。”
駱子期臉朝向另一邊,默默的翻了個白眼。
還能因為什麼,京兆府不想管事又不是一天兩天了。隻憑這捕快講話吞吞吐吐就知道,才不是因為太學的學生直接報來大理寺,恐怕又是京兆府的人找了什麼不入流的理由來搪塞。
“這麼多人圍觀,隻怕是隻有我們京兆府出面顯得朝廷不夠重視,快,快來人請大理寺。”
這樣的說辭立時就在駱子期腦海中浮現,隻是為難自己家的捕快也毫無道理,駱子期收拾好情緒問道:“你說那屍體挂了太久,是多久?”
“牛仵作講,人大約是死了一旬左右。”
“那是……那是和刑部那仵作出事的時間差不多?”
駱子期和陸栩對視一眼,陸栩轉身就要往回走,被駱子期一把拉住:“你幹嘛去?”
“我去問彭裕,他定是知道些什麼。手下太倉庫副使消失十日,他能安坐泰山?”
駱子期拉着陸栩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安撫道:
“你怎麼就知道是消失?不是告假?不是休沐?與其問那個清明前就開始坐如針氈的戶部尚書,倒不如去問太倉使。”
這話着實有道理。
陸栩不得不承認,論查案子,還是駱子期要在行許多。而能讓這位大理寺少卿三番五次找上門來幫忙的原因不外乎一個——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許多事他做起來方便,不過是手下還有上一幫子不問緣由就能沖鋒陷陣的錦衣府衛罷了。
“走吧。”駱子期猛推一把陸栩,都到這份兒上了,不去太倉庫瞧瞧麼?
以往這時候,這附近早就被暗沉沉的夜幕籠罩。
可今日今時下,衆人手上的火把能将天空照亮。
太倉庫早已被錦衣府的人裡三圈外三圈的圍住。
但在場的卻不止錦衣府衆人。
太倉庫作為金銀實物的所在地,自然是不可能隻有幾位太倉使守衛,更多的還是護城司的軍隊在駐守。
即便是錦衣府有便宜行事之權,護城司也不可能任由錦衣府在太倉庫胡作非為而置之不理。
所以在錦衣府衛的之内,是全副武裝的護城司士兵。
能短時間迅速調來遠超日常巡邏人數的士兵,可見這護城司也不是吃素的。
駱子期遠遠的瞧見這麼多人就頭疼,看向陸栩:“不就是太倉庫,何需這麼多人來圍?”
陸栩給駱子期翻了白眼,問身後跟着的王捷:“明獄可圍好了?”
這麼大陣仗的圍了太倉庫,隻怕是賊人一早就知道彭裕将一切都吐的幹幹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