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昭獄。”駱子期明顯也想到了這些,追了一句。
開玩笑,彭裕的家屬可都在明獄押着呢,若是人有個三長兩短,他估計就要回家靠着祖父的年俸吃飯了。
王捷抱拳回道:“請少卿大人放心,自然是圍好了的。”
駱子期剛長吐出一口氣,将心中的石頭放下,又猛然想起什麼,慌忙問:“另兩位的家眷是不是也要照看一下?”
陸栩無奈,現下換成他拽着駱子期往前走。
另兩位大人雖然已經身亡,難免賊人怕自己所圖之事暴露,若是累及其家人,那便又是一場血流成河。
柯、賀二人的家眷雖未入獄,但是也都圈在了府中,由錦衣衛暗中輪守。
“請駱大人放心,一應都照料好了的。”王捷答。
陸栩嫌駱子期實在瞻前顧後的太多,唱曲式樣的向駱子期一禮,道:“你可想好了,還有旁的要問的沒有?護城司可沒犯什麼錯處,見了人,要客客氣氣的行事,客客氣氣的講理。”
聽了這話,駱子期下意識就要翻一個白眼丢給陸栩。
這話他說得出,可做的到麼?誰不知道在外最不講理的就是他們錦衣府。
果然,太倉庫門口,護城司指揮使吳光就持着佩劍守在那裡,見到陸續到達,快步上前行禮:“護城司吳光見過二位大人。”
這話說的很客氣,禮行的也很到位,若不是後面跟着的一行人一同行禮,卻将陸栩兩人面前的路完全堵死,都讓人生出一種他不過是在為錦衣府保駕護航的錯覺來。
未起正面沖突之前,客客氣氣挂着假意的笑,也算是做的兩三分表面功夫。
無論今日進太倉庫結果如何,至少眼下是該客客氣氣的講話的。
但陸栩不,他任由着吳光躬身行禮,不接話,也不免禮,隻一直微微仰頭,瞧着太倉府的匾。
駱子期側目睨一眼陸栩,面上不自覺的就挂上了一分自知理虧而生出的皮笑肉不笑。
說好的客客氣氣行事,客客氣氣講理呢?
果然,不是土匪流氓做派,就進不去錦衣府。
但大理寺是要臉的,也是要名聲的。
駱子期一揚手,越俎代庖:“吳大人快快起來吧。”
倒是這位護城司指揮使面上分毫未變,方才挂在臉上的笑容依舊:“兩位大人可是要進這太倉庫麼?”
陸栩依舊不回話,也不拿正眼瞧人。
駱子期看不過,微微又上前一步:“是。吳大人可有什麼高見麼?”
“微臣不敢有什麼高見,隻是護城司直達天聽,還請兩位大人不要為難在下。”
這話說的客氣,也絲毫沒有低頭的意思。不過就是除了聖上誰都不能指揮護城司,也動不了護城司管轄着的太倉庫。
“錦衣府同樣直達天聽,吳大人要同本官去聖上面前辯上一辯麼?”
一直沒有開口的陸栩忽然開口,目光灼灼地逼向吳光。
吳光卻絲毫不為所懼,躬身避開了陸栩的目光:“無需到聖上面前去辯,隻要有聖上金口玉言,微臣親自為兩位大人大開這太倉庫大門。”
任陸栩再有聖上準許的方便行事之權,此刻也不敢說的确是聖上準許的。
“你可知道,本官查的是什麼事?”陸栩上前一步,用隻有他和吳光才能聽到的聲音講。
“微臣一直恪盡職守,無論是什麼事,都不可能在微臣手下有差錯。”
能在錦衣府面前如此理直氣壯的人可不多。
陸栩回頭,與駱子期一個對視,明白兩人想到了一處。
能換官銀,且不說這銀子怎麼來的,隻将這銀子運進運出,都是不小的動靜。
若是護城司内沒有内鬼,這賊人又是怎麼做到無聲無息能将官銀與私銀掉包的?
“微臣這裡有近年來太倉庫出入記錄,二位大人若是感興趣,微臣倒是可以讓屬下搬到錦衣府去。”
誰要看幾本破賬簿。
陸栩下意識就蹙起了眉頭,這世上哪有錦衣府想進還進不去的地方。
上前一步,陸栩的袖子就被旁邊的駱子期緊緊拉住。
“陸少府令,不如先去請聖令?”駱子期勸解。
開玩笑,若再不攔住,今日怕是要見血。
說句不好聽的,如今京城最能靠得住也就是這護城司和錦衣府了,何必因為真的指責所在再來一個自相殘殺。
這道理陸栩也明白。
可這一口氣實在是咽不下去。
如今竟然還能有人不給錦衣府面子。
但咽不下也得咽,與護城司兵戈相見,明日那幫無所事事的大臣一頂“意圖謀反”的帽子就能扣上來。
别的罪名陸栩都有底氣,聖上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單謀反這一罪名,錦衣府擔不起,陸家也擔不起。
“王捷,備馬。”
駱子期同衆人一道,瞧着陸栩一騎絕塵,作勢也要走。
隻是剛走兩步,又退回來,瞧着依舊躬身行禮的吳光道:
“不是有出入的賬簿麼?搬大理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