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王捷走後,卓逸君留小玉竹在前堂繼續練字,自己到了後廚預備飯食。
陸栩不挑食,他從未在明面上評判過她的食物,也從未說過自己偏好哪一種口味。
但卓逸君瞧得出來,他确實對口味有些挑剔,奕京中如今人人都好的辣食,他卻碰得很少。
既如此,她便不再做辣的吃食給他就好。
早上有屠夫送來新鮮的排骨,卓逸君用刀高高舉起快快落下,将排骨分成一指長的小塊。
許是用力的緣故,所有排骨分完,竟在那刀口上瞧見一個小豁口。
這刀得磨過了再用。
卓逸君另拎出一把菜刀放在案闆上,想着有豁口的菜刀還是等下午空閑了再磨。
起火熱鍋,趁着排骨腌制的時候,卓逸君拿了平時用來炖肉的香料和大米一起炒。
胡七娘瞧着可愛,買了一個能磨豆漿的小磨放在廚房,隻是胡七娘從未點過要喝豆漿,卓逸君犯懶,也沒有磨過。
此時用來磨米正好。
卓逸君瞧着大米一粒粒都開始變了色,就将鍋中所有的東西都撈出來,放進了石墨裡去磨。
許是因為磨小但磨得東西也少,卓逸君隻推着磨轉了幾圈就将大米連着香料都磨成了顆粒。
隻是即便這樣,也耐不住兩隻胳膊實在酸痛。
卓逸君靠在牆上,直到緩過來氣兒才繼續。
剩下的步驟倒是簡單,隻将腌好的排骨四周都裹上磨好的顆粒,放到火上去蒸就好。
小玉竹還在大堂裡規規矩矩的習字,瞧見卓逸君出來,驚異道:“逸君姐姐,這可就做好了?”
卓逸君一敲小玉竹的腦門,笑道:“這才什麼時辰,現在就做好了,那午時去送的時候豈不是就敗了口感了。”
小玉竹點頭,又聽卓逸君解釋道:“中午主菜是粉蒸肉,本就是蒸的越久就越軟爛好吃的,這樣的菜式本就是宜早不宜晚。但是像清炒這樣的菜式,也就是剛出鍋時最好吃,一旦涼了要再熱的,就不如剛出鍋可口了。”
小玉竹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聽着卓逸君繼續道:
“你從慈幼局出來,既然選擇了來我這邊,一是因為你信任我,覺得在我這裡還能活的下來,二是想來也覺得在酒樓裡做活也是不錯的選擇。那我能教你的也就是後廚的這些東西,學的上手了,也是活下去的本事。”
這話是掏心窩子講的,小玉竹瞧着卓逸君問:“逸君姐姐,我不能一輩子跟着你麼?”
一輩子?這樣的話,她許久都沒有聽到了。
卓逸君無意識的就歎了口氣,瞧見小玉竹認真的眼神,笑道:“許多事情也并不完全由你我說的算的,所以還是學些東西傍身比較好。”
小玉竹瞧着坐在自己身側的逸君姐姐,覺得她的笑容裡有無限的苦澀。
可她以前在慈幼局不是這樣的,逸君姐姐以前總是所有人中最快樂的那個,而且她瞧得出來,以前的快樂并不是為了不讓旁人擔憂的僞裝,是真的發自内心的快樂。
怎麼逸君姐姐出來不到半年的時間,就變了這麼多呢?
小玉竹想了又想,岔開話題問:“逸君姐姐,你就不怕教會徒弟餓死師父麼?”
這話問得有趣,卓逸君揉了揉小玉竹的頭頂,問:“那你也教我識字呀,你不怕教會徒弟餓死師傅麼?”
小玉竹笑道:“我算什麼師父,逸君姐姐就算不和我學,也多的是人可以教,我不教逸君姐姐就不會了麼?”
“那反過來怎麼就不通用了呢?”卓逸君捏捏小玉竹的小臉道:“再者說,自己的成功僅僅立于他人的不作為之上,這算什麼本事?”
這話小玉竹聽進心裡去了,隻是她現在還是個小孩子,對未來更多的還是茫然懵懂,最擅長的依舊是環着卓逸君的胳膊撒嬌:
“不管,我就是要和逸君姐姐一輩子在一起。”
==
兩個素菜卓逸君炒了一道山菌,一道豆角,配上粉蒸肉,這一桌子菜倒是搭配的相得益彰。
隻是沒有辣椒。
駱子期瞧見如此素淨的菜式,學着陸栩的模樣皺眉頭:“怎麼一點味道都沒有。”
卓逸君将加了玉米的米飯給兩位大人各盛了一碗,笑道:“駱少卿難道不知道客随主便的道理麼?自然是要按着陸大人的口味來的。”
駱子期故意在臉上挂了誇張的驚異:“他個吃什麼都好的老好人,有什麼喜好的口味要照顧的。”
卓逸君萬萬沒能想到,有一天能聽到别人對錦衣府少府令的評價是老好人。
陸栩不自然的咳嗽了一聲:“你先回去吧,用完膳我差人去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