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掌櫃的你不是剛剛還說,不要随意出城去嘛?”小玉竹道。
胡七娘被小玉竹一噎,一時不知道說什麼,隻能轉頭求助似的看向卓逸君。
卓逸君看向小玉竹,道:“掌櫃的既然想去,我們就陪她去嘛,反正過了兩天,掌櫃的還是會有新的理由讓我們去的。”
這話說的可愛,小玉竹一吐舌頭,看向胡七娘。
“那好吧,掌櫃的我們就陪你走這一趟吧。”
小玉竹聲音拖的老長,隻待最後一個字說完,就飛快的跑向後院。
“玉竹——不許跑——”胡七娘飛快的跟上,幾個人笑鬧成一團。
胡七娘第二日就租了馬車帶着小玉竹和卓逸君上了山去慈安寺。
路程漫長,小玉竹本就起得早,在馬車一晃一晃之下很快又睡着了。
卓逸君卻很清醒,靠在馬車壁上,看着被風吹起車簾一閃而過的風景。
“你動作倒是麻利。”胡七娘率先打破車裡的平靜。
卓逸君将目光移回來,眼中明顯還帶着懵懂。
胡七娘勾起一抹常用的笑容:“我走之前還什麼都沒有呢,回來以後倒是滿城風雨,說錦衣府的少府令迷上了一個酒樓的廚娘,我還當是誰呢,竟能越過你去勾搭上陸大人。”
卓逸君面上的笑容有些勉強:“我從七皇子府出來的時候,挨了十杖。”
“什麼?!”胡七娘低呼道,又害怕自己的驚呼聲吵醒了沉睡中的小玉竹,低頭又瞧瞧她,才道:“怎麼會挨闆子?”
“不知道,大約就是想打了吧。”卓逸君又将頭偏回去,去看那乍隐乍現的風光:“他們說的理由,前後混亂的很,大約就是為了打而打。”
“所以……你是為了報複他們?”胡七娘試探着問。
“之前陸大人給的大耐糕,我又吃到了兩次,連帶着還有不同其他的糕點。我還專門去李記瞧了,個頂個的貴,甚至有些我在那李記的鋪子中都尋不到。”
卓逸君的眼神很是慵懶,又似有一絲無奈:“我倒是第一次體會到,有靠山,有人捧着日子會是這樣舒坦。”
胡七娘的眼神開始幽深,面上的笑容也少了不少:“好日子當然誰都喜歡。”
卓逸君苦笑一聲,沒有接話。
胡七娘锲而不舍:“所以呢,你還需要我麼?”
這話卓逸君記得。
胡七娘曾說,若是直到最後,依舊是襄王有意神女無情,她助她脫身。
“我不知道,”卓逸君眼中滿是茫然,腦袋倚着車壁,木木道: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活到這一日。越與他們相處,越不明白高高在上的皇親國戚何必屈尊降貴要來和我一個小小的白衣廚娘為伍。我甚至覺得他們瞧我的目光都含着冷意,仿佛我下一刻就已經倒地成為一具冷冰冰的屍體一般。”
卓逸君看向胡七娘:“掌櫃的,我如今不敢給自己留退路,我生怕聰慧如陸大人那樣的人,隻一個眼神就能瞧出我有二心,而有二心的我于他無用,更于她們無用……”
“好啦,”胡七娘撫上卓逸君的肩膀:“且信,有我呢。”
胡七娘還想多說什麼,但馬車外一聲馬兒嘶鳴,馬車的速度明顯降了下來。
“到慈安山腳下了。”馬車外馬車夫的聲音傳來。
胡七娘撩起簾子來看,路兩旁都是拄着樹枝當拐杖的災民。
慈安寺門口設了粥棚,排隊的災民幾乎就要到半山腰了。
上山的路并不好走,比平地要晃了許多,小玉竹在剛上山時就醒了,但上山這一路卻很安靜,似是想到了當年自己過的苦日子一般,一直縮在卓逸君懷裡。
她們當年在慈幼局的日子雖然苦,但到底是有個屋檐能容身的,不知道比這些不得不背井離鄉風餐露宿的人要幸運多少。
到了慈安寺門口,三人下了車。
門口有迎接的小沙彌:“阿彌陀佛,幾位施主是要先去上香還是先去廂房歇息?”
胡七娘往善款箱裡投了一小錠銀子,言明此行三人要在山上小住幾日。
小沙彌領着幾人往前走,先至後院将帶來的包裹放下。
一路上小沙彌交代,切莫一人出慈安寺。
“幾位都是女施主,小僧有些話還是要說在前面。如今天災人禍不斷,外面那些災民縱然可憐,但也總有不法之徒混入其中,還請女施主萬務小心。”
胡七娘颔首應了。
這樣的話她在上山的路上已經交代過很多次了。
放好行李,一行四人又來到主殿。
主殿高大雄偉,卓逸君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許願孔孟舟能一舉中第,許願自己能順利找到陶姐姐。
她不知道自己同佛祖說了多少遍,卻絲毫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
可一睜眼,卓逸君就瞧見自己上的香燃過的部分斷了一半。
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