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時化坐上馬車,轎廂立刻變得逼仄不少。
“呀!”
“周公子,你的臉這是?”陸時化一臉訝異地開口。
“不小心磕着了。”
“哦。”陸時化恍然接着不客氣道,“昨日匆忙,未來得及自報家門,我叫陸時化,表字潤之,也在國子監求學,你之後喚我潤之就好。”
“少虞。”
“少虞,好字啊!”陸時化笑着應聲道,見周筠沒什麼反應也不惱,自言自語道,“也不知今日許祭酒會布置什麼課業,昨日的課業我可做到大半夜才做好。許祭酒可嚴苛了……”
說到課業,周筠蓦然想到那日在廂房裡的文試,那份策論,不知在誰的手上。
正想着,馬車忽就停了。
“公子,到了。”蘭生的聲音從外頭傳來。
周筠同陸時化應聲而動,掀開車簾,下馬車。
“公子。”池清見狀,喚了一聲正在下馬車的柳慈。
柳慈擡眼,就瞥見周筠和陸時化一前一後同時從一輛馬車上下來,眉頭微挑。心神一恍,他知道一旦到了盛京,周筠會結識很多人,可想到同真正看到,感覺還是很不同的。
“柳大人,早啊。”陸時化先看到的柳慈,打了一聲招呼,柳慈颔首,目光落在周筠身上,裝作不經意開口道,“今日你們怎麼……”
“哦。”陸時化應聲,“我的馬車半道壞了,還好碰到少虞,不然我今日又要被訓了。”
“原是如此。”柳慈恍然應聲。
周筠聽着他們說話,才想到一點不對勁的地方。柳慈已經是侍禦史,為何還在國子監上學。
“好了,趕緊過去吧。不然一會兒該遲了,好不容易緊趕慢趕地,要是在宮門口遲了真的是說不過去了。”
陸時化叽叽喳喳的,周筠偏頭,柳慈這才注意到她額角的傷,傷口銳利,像是銳器。
“怎麼弄的?”柳慈待陸時化先走一步之後走到周筠身邊開口詢問道。
“茶盞砸的。”周筠語氣平淡,柳慈都知曉她最秘密的事,這種事,也沒什麼好隐瞞的。
不需要周筠細說,柳慈也知道,是誰砸的。他父親柳思源同周潇走動不多,但同在朝堂,多少也聽說過一些周潇的性子。況且,整個太師府,除了周潇,也沒别的人有資格對她動手了。
“不過,你不是已經入仕了,為何還?”周筠順口問出方才心中想的問題。
“從前未曾上過許祭酒的課,父親也覺得我功夫不夠,特向聖上告假,求的恩典。”
聽見這話,周筠眉眼一彎有些不信。柳慈從小旁的不說,每日雷打不動的寅時起,念書習字,也就他父親柳思源覺得他青澀罷了。
言語之間,到了國子監,跟柳慈一同進去,周筠一眼就瞧見了坐在窗邊的謝懷澈。
一身靛藍金線葡萄紋,被身後雪白的窗紙襯得貴氣無雙。似乎是察覺到了目光,他偏頭,對上周筠的眼睛,似乎是瞧見了他額角的傷,露出一個笑來。周筠同柳慈躬身行禮請安,随後才行至謝懷澈的身邊。
國子監的書桌,向來都是兩人同坐,伴讀同皇子合坐,既方便交流,也好區分。若是自小的伴讀,感情深厚自也是沒什麼。可昨日那事還曆曆在目,周筠在謝懷澈身邊坐下,總覺得有些微妙。
過了一會兒,許玉林進門,衆人起身行禮,許玉林的目光落在周筠的身上片刻,接着便開始講課。
除了詩文、策論,還有禮樂、騎射、書數。
騎射是在練武場上,三個皇子中,謝懷謹同謝懷叙皆已弱冠。在國子監上學的,僅謝懷澈一人,在衆多重臣權貴公子中,他無疑是身份地位最高的。有的是人阿谀奉承,周筠便站在一旁看着。而柳慈,除了許玉林的課,其他的也不必上。
謝懷澈拿起旁邊架上的弓,掂了掂,眉眼一彎,看向周筠道:“少虞,許久不練箭,不如陪本殿玩一玩?”
他的語氣輕松和悅,雖知曉他心存捉弄,但周筠沒辦法拒絕。
“殿下想如何練?”周筠開口問道。
謝懷澈舉起手中的弓,比了比遠處的靶子,看向周筠:“死靶子沒什麼意思,不如,你拿一顆棗子站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