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筠帶月事帶了,隻不過在馬車裡。周筠剛說完,柳慈先起身,掀開了帳簾。光從外頭照進來,柳慈的發都散了,墨色的長發及腰,更襯得一張臉清俊出塵,以周筠的視角看過去,裡衣的領口微微張開,雪白漂亮的鎖骨若隐若現。周筠跟着坐起身,兩個人都隻穿了裡衣,發都亂着,莫名有一種多年夫妻的熟稔感。
“我得去馬車上一趟。”周筠越過柳慈,一邊說着,一邊穿衣裳。
“我同你一起去?”柳慈出聲。
“還是我自己去吧,兩個人去,惹人疑心。”言語之間,周筠已經将衣裳穿好了。
随便找了個落東西的由頭,就去了馬車上。月信這種東西,有很大的不确定性,所以月容一般都會備着,這回出門,月容也備了不少。
回到屋裡,柳慈坐在床邊看向周筠:“要不要喝些熱水?”
“不用了,睡吧,明早還要早起。”周筠說是不必,可到底是太久沒來了,剛躺下就覺得下腹一陣熱流,有些隐隐作痛。
周筠平躺着,用手輕輕揉着肚子。明明臨行前喝了藥,沒想到還是不合時宜地來了。
“難受嗎?”安靜了好一會兒,柳慈突然開口問道。
“嗯,是有些。”周筠跟柳慈,向來是很坦誠的。
“等我一會兒。”
周筠還沒來得及應聲,身邊已經空了,柳慈再進來的時候,手上端着一晚熱水:“喝了應當會舒服些。”
周筠起身喝了,确實舒服許多。躺下就睡着了,一覺睡到了天亮。
柳慈還未醒,床帳裡已經有些亮了。雖然床榻小,但周筠注意到,柳慈躺得距離她很遠,近乎隻擠在床榻榻沿。她偏頭,盯着他看。小的時候,有一回周筠翻牆過去找柳慈玩,不知是不是吃得多了,肚子突然疼得厲害,那時候柳慈讓她躺着休息,替她揉肚子。
柳慈睜開眼睛的時候,周筠又睡着了。她的臉色有些差,閉着眼睛,安安靜靜的。有一瞬間,柳慈希望時間能停在這一刻就好了。
“怎麼了?”周筠敏銳地察覺到柳慈的目光,出聲道。
“無事。”柳慈說着無事,但該起身的時候,還是磨磨蹭蹭的。
周筠總覺得不對,但柳慈不想說,她也不強求,起身穿了衣裳出去。大嬸已經将早飯做好了,簡單的白粥小菜,還有倆雞蛋。
“醒了,洗洗吃飯吧。”大嬸招呼道。
“嗯。”周筠洗漱完,還是未見柳慈出來。她決定去看看。
門是關的,卻沒有鎖,周筠隐約聽見了動靜,還未推開門就聽見了床帳内隐忍至極的聲音,此時天已經大亮了,外頭的光照進來,透過門和床帳的縫隙,周筠看到了柳慈半跪在床榻上,雪白的裡衣半垂落,墨色的發垂至腰間,下颌輕擡,薄唇緊抿。手上拿着的,是他昨夜放在周筠衣裳旁邊的外袍。
周筠站着,靜靜地看着柳慈。她自然知曉柳慈是在做什麼。在外人眼中淵清玉絜之人,竟也有這樣的一面。
回到飯桌上,周筠喝着粥,柳慈姗姗來遲,換了一身銀絲雲紋錦袍,他的神色看不出來有什麼異樣,隻不過耳尖還是紅的。
用完早膳,幾個人坐在堂中,打算等雨小一些了再出發。
他們的女兒嫣紅此時坐在竈前燒火,大嬸正在烙餅:“你們從這去妫州,還要好幾天呢,我給你們烙幾個餅,路上帶着吃,你們别嫌棄。”
“怎麼會,飯菜很好吃。”
柳慈偏頭看向周筠,他知道她在說謊,周筠說謊的時候有一個習慣,眼睛下意識地會彎成月牙的形狀,以掩飾心虛。也是,吃慣了山珍海味的人,又怎麼會喜歡粗茶淡飯。
等了好久,雨終于小些了。大嬸的餅也烙好了,麥子的香味淡淡的。
池清最後出門,摸出一錠金子放到桌上。
“多謝。”
大嬸見狀先是一頓,接着有些結巴道:“不用……不用,這太貴重了,我們不能收啊!”
“應該的。”池清應聲,接着轉身出門。
一路上一直在馬車上不方便,不過好在也隻是幾天時間,終于糊弄過去了。越臨近妫州,路上的流民就越多。
“今晚應當就能到妫州了吧。”周筠看着車窗外,開口道。
“嗯。”柳慈應聲。
“什麼人?”
忽然馬車停了,周筠始料未及,肩膀撞到馬車壁,順着聲音看過去。約莫十幾個瘦骨嶙峋、身上的衣裳破破爛爛的男子攔在路中央。有幾個手上還拿着粗粗的木棍。
他們并沒回話,隻是互相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