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就是要辦出院手續的日子了,龍宮寺堅倍感煎熬。
要是說直接消失還好,隻要下一步回到家就根本沒有逃避的理由不去想有關那個女孩的事。老爹說的對,有的時候說錯話的苦果總得自己承受。龍宮寺堅也根本沒有指望椎名鶴能搶先一步對自己有多麼的寬恕,隻是,偶爾想起那樣的場景,還覺得彼此十分不同,不該走在相同的道路上——
她是個好姑娘。
當他思索到這種問題的時候,很難不想起他們兩個之間發生的許多事,以及他們未來還會發生許多事的可能性。
龍宮寺堅本來覺得做了不良就能保護住想要保護的東西,可是很顯然在這次歌舞伎町之行中,他失敗了。請求獲得原諒的同學隻是保護的第一層,那個半道遇上的高個子說到底也沒有袒護的很徹底。更何況他還傷害了椎名鶴。
這不應當。
一切的一切起源于自己所提議的意外,自己應該更能承受壓力,如果當初一個人去把歌舞伎町的少爺打倒......或許,或許。
想到這裡,龍宮寺堅閉上眼睛。
【此刻早無後悔之路。】
他不後悔成為不良,某種意義上來說出生在“風俗店的棄嬰”能活到如今這個程度已經要對養育自己的人感激涕零。他沒有待福利院,沒有被罵生來是個廢物,甚至好好成長在東京澀谷的中心,好好活在他人的眼中。
但是他不知道,椎名鶴會不會後悔認識他。
女孩的樣貌一如既往的銘記于她的心裡,初見時的笨拙,相熟後的爽朗,再加上熟稔之後會露出憤怒羞澀等各種表情。她明明是個喜歡甜口的家夥,所以吃起麻婆豆腐時就會淚眼汪汪。當然,即使這樣她依然很樂意陪自己去偷吃中國菜。
一份麻婆豆腐,兩碗米飯,坐在一起就能看見她泛紅的臉和低頭埋飯時羞怯的神色。辣到鼻涕直流,隻要給她一杯冰可樂,她就能喝得十分滿足。
她是明明打架很厲害,卻又是不會随便去出手的家夥。她不會成為不良,或者自己也不願意讓她成為不良。即使如此。這份希望她在自己身旁的心意依然在慢慢膨脹,甚至都快溢了出來。
——所以在聽到請求時,自己對夥伴的第一想法依然是“椎名鶴”。
珍視之人。
非要說什麼的話,這家夥便已近乎屬于自己珍視的存在。如此,便害怕被毀壞,害怕受折磨,害怕她受到那些莫須有的一點傷害。害怕她覺得這樣的自己不夠強、害怕她對自己失望,害怕她的離開。
龍宮寺堅并不能清除搞懂這種情感究竟是什麼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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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歎什麼氣?”
聽到這句話時,龍宮寺堅正在獨立廣尾醫院樓下的便利店。他的傷已經幾乎痊愈,是可以出院的地步了。于此,龍宮寺謙便沒有繼續陪護在他的身旁,也不可能給他帶早飯吃。他就自己拿着錢來便利店買三明治。當然,在獨處時,他便對那些心底的小九九思慮的更深起來:
【怎樣才能給鶴道歉啊......】
想必是因為這樣的思慮導緻自己不由自主的歎了好幾聲氣吧。面前這個一頭藍發的爆炸頭少年才會這麼關心問自己。——不過他怎麼看起來滿臉怒氣地安慰自己啊?龍宮寺堅對此十分摸不着頭腦。
“喂,飒也,怎麼在這裡待着了了。”
“啊,因為這個男孩一直在這裡拿着三明治歎氣,我以為他沒帶錢。”被叫做飒也的藍發男生沖對方揮了揮手。
另一位爆炸頭眯眯眼男孩也朝龍宮寺堅的方向走來。相反,眯眯眼男生身上帶着的好戰氣息會重一些。簡單來說就是看着笑臉就會覺得有着危險分子的直覺。可龍宮寺堅并不擔心,畢竟隻要有點眼色的小孩都不會在醫院随便出手,更何況雙方無冤無仇。
“诶~這樣嗎。飒也你啊,就是太溫柔了。”
“但是哥哥——他一個人诶。”
兩個爆炸頭兄弟站在自己眼前,龍宮寺堅頓時感覺有些頭疼不已。但介于藍發少年确實有在擔心自己,龍宮寺堅便不好意思的簡單解釋了一番:“抱歉,我在想事。”
“你穿着病号服——家裡人卻不在嗎?”
“飒也,明明隻是出來買果汁的。”眯眯眼少年此刻的口氣有些無奈。“在這裡閑聊的話,等下會回店會晚呐。”
名為飒也的少年表面帶着憤怒的神色、嘴上卻依然說着關切的話語:“沒關系吧,隻是問問他。難道哥哥你不想多認識一個朋友嗎?”
“好吧......我說,金發小子。我是河田内保也,這個喜歡多管閑事的,是我的家弟河田飒也。至于你,為什麼一個人在醫院便利店遊蕩啊?”
“......我,龍宮寺堅。我隻是在想怎麼跟重要的人道歉。”
“道歉——?”河田飒也發出困惑的聲音。“為什麼要道歉,你揍傷人了嗎?”
龍宮寺堅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那個。說來話長......先結賬吧。我們去醫院天台聊天好了。”
河田飒也甚至貼心地多買了一瓶飲料,龍宮寺堅不好意思地指了指自己的零錢表示不夠買三個人的吃食。河田内保也則帥氣的揮了揮手:“哈哈——别客氣了,我們家是開料理店的。等下回家随時就能吃到飯呢。”
三個少年結伴上了醫院天台,約莫是因為對方兩人是自己完全不相熟的家夥,龍宮寺堅總算能夠大緻坦然講明自己前因後果來作以傾訴了。當然,他還是在啃着三明治的同時、大緻省略了一些有關椎名鶴的具體事件,隻是以自己“第一個極其信任的摯友”來做稱呼了。
河田兄弟一邊灌着飲料一邊聽着龍宮寺堅的故事,聽罷,兩人竟也不由都跟着他的話語陷入沉思了起來。
“是我的話——我倒不是太想道歉呢。”河田内保也笑眯眯地說出了感覺上有點微妙的話。
河田飒也昂着臉反駁:“但那不是因為哥哥不擅長解釋,隻是喜歡說些嘴毒的話來逗人的緣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