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堅和他的朋友到了嗎?啊啦,快點進來呀,預定的午飯馬上就好了哦。”
正當我摸不着頭腦時,龍宮寺堅卻駕輕就熟地走向前台,向内裡招呼着。
“阿姨,叔叔的傷怎麼樣了?”
“已經從醫院回家來了,醫生說不要劇烈運動,也不要長時間站立。所以晚餐的時候來搭把手也是可以的。”言罷,一頭淺粉色長發的溫柔女子從内廚裡探出頭來,舉手投足間都帶着溫柔親切的笑意。“你就是也想來做客的小鶴吧?歡迎。”
“啊,那個,阿姨好——”我緊張地欠了欠身。“我是椎名鶴。”
“了解了解。”河田夫人相當随和,整體笑眯眯的氣質似是天真版的内保也君。“小堅來幫忙時,常會提起你在比賽。”
我被河田夫人的氣息所影響,聞言順勢開起了玩笑:“诶?莫非阿堅說我的壞話了嗎?”
“怎麼會呢,阿堅是個好孩子。”河田夫人從後廚端上了兩盤熱氣騰騰的蛋包飯,眯着眼思考着開口。“他來幫忙的時候經常會說,‘要是鶴在的話一定會說什麼什麼’之類的,用來教訓這兄弟兩呢。即使比我們家的孩子要小,卻相當可靠,在這個時候幫了我們很多忙——來,請用,專門研究的新式胡桃木肋排蛋包飯。”
“咦,咦?這麼快嗎?”我還是沒忍住長大了嘴感慨着。“你們是知道我要來嗎?”
“那是當然啦,這道蛋包飯還是我們一起研究的。”河田飒也在一旁解釋道。“因為龍宮寺說你喜歡甜口一點,我們就改良了肋排蛋包飯。”
“原本我們是想自己來做的,Draken說自己做的會更加有誠意。結果被我媽咪發現了,怎麼都不讓我們三個碰竈台,說要親自下廚感謝Draken最近在店裡來幫忙的事。”河田内保也約是不忍心讓我本人陷入一頭霧水的環境中。“總之,這頓飯就當請客了。”
“不用,我會付錢的。”龍宮寺在我身旁斷然拒絕。
“诶诶诶?所以你們是合起夥來把我框過來的嗎?”我大驚失色,對他們三個指指點點。
“诶诶?難道你們沒有告訴小鶴實情就把她帶來了嗎?”有意思的是,河田夫人也露出與我相似的驚慌失措表情。
三個男生在我們的指指點點中低下了頭。
“不是啦,我們也沒想到椎名那麼容易就原諒了龍宮寺。龍宮寺前面對這個事苦惱到眉頭不展,我們更多隻是負責給他出主意。”
“而且本來就做好計劃了,甚至選好參拜觀賞的地點,要是不約她來這個秘密驚喜就會虧了......雖然沒告訴她我們家就是做和食的,但想着憑借她的能力來之前應該會發現招牌吧。”
“總而言之,是我今天想要開口卻沒有開口的失誤。”
兄弟兩大概是在母親前的緣故,說話都帶着一股難以言喻撒嬌的氣息。而龍宮寺則帶着那固有的負責态度向河田夫人承認着錯誤。當然,我也能理解他們的良苦用心,從這番話裡并不覺得他們三有什麼錯誤就是了。
“我說,既然是驚喜,就可以被稱作善意的謊言。那我肯定不會為此生氣的。我隻是感慨你們明明相隔這麼遠都能交朋友,居然還能一起定下計劃來讓我完全沒有察覺到這是個準備好的意外——理解嗎?我們家可是在澀谷哦,你們的店已經到目黑川邊來了吧。”我連連打斷,避免他們三人再胡思亂想。“呃,那個,本來今天能參觀新的神社我就已經很開心了,能來到朋友家的餐館吃飯我當然更開心的!不要太在意了!當然,阿姨,我也非常感謝你能為我和阿堅準備這頓午飯。”
“這有什麼——”河田夫人則搖着頭拉住我的手,将我安排到了座位上。“小鶴不知道這一切,卻還來我們家店,我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怎麼說呢......?”我舉起餐勺,挖了一勺熱氣騰騰的蛋包飯。順便聽着河田夫人講起事件的緣由。
原來,他們是在醫院遇見的。而河田家的主人,這間餐館的老闆,在龍宮寺堅将要出院時因為腿傷住進了醫院。
“附近有□□在收保護費?”
聽到這件事,我頓時闆起了臉色。剛入口粒粒分明的蛋包飯瞬間變得不香了。我順勢将那三位男生都壓在了餐桌前,用眼神示意他們最好一個都别插嘴。
“要說保護費,是敲詐才對。”河田夫人搖了搖頭,接下來的話語使我愈加鎖緊眉間。“目黑這裡有很多非洲使館,所以身材高大的外籍人士也常有出現。他們招收了新的打手,就是為了在賺不到這條街的房租情況下威脅原來的租戶全部搬走,好讓他們重新盤下這些店鋪漲二手的租金。但是我家的孩子都在這裡上學,無論怎麼樣也不會選擇離開的——更何況孩子他爸也不會選擇就那樣傻兮兮多交錢呀。誰能想到,竟然借用喝酒鬧事的機會把老闆拽出來打傷......”
“竟然如此不講道理。”這下,我總算理解河田兄弟為什麼想要成為目黑的第一不良了。“阿姨,你沒有報警嗎?”
“他們,也給警察送錢。所以警察在錄口供和選擇證人的時候,更偏袒‘喝酒’這樣的意外,而不是故意所為。”
我第一次意識到,貪污這種事竟可以不分職業。當然,在以前的我隻是有所耳聞,無能警察這樣的詞語,終于在今日出進入了我的生活中。我終于看懂了河田兄弟身上那隐藏着的重擔,也更加意識到了現實善惡不該有局限性決定性的劃分。
“總之,了解到這一切的龍宮寺出院以後幾乎每天都來我們家店幫忙。店裡原先的員工因為回北海道探親,也回不來。所以内保也、飒也和龍宮寺堅就成了零時工了。還能幫我去醫院跑腿,哪怕是你決賽的那天......他也正在店裡看電視呢。”
“诶?”
“他來這裡幫忙沒有任何要求,隻是時常關注着新聞。那天,小鶴你在領獎的時候,有電視台在錄制吧?”
我忽然意識到,師父确實提過這件事。隻是當時的我滿腦子為怎麼打敗林田春玉而發愁。由于除師父外賽場内并沒有我在意的友人,就連領賞狀時我也沒把自己獲獎當太大一回事。
“難道你們都看到我——?”我正欲顫巍巍開口問詢,面前的衆人是否都看到自己在賽場神遊天外的模樣時。忽聽身後有人推開了正門揚聲問道:“打擾了,請問現在開始營業午餐了嗎?”
“啊,是的!歡迎光臨!”河田夫人立刻站了起來,擺出了微笑的營業架勢。我跟其餘三人立馬同時都閉了嘴,河田兄弟退去了前台準備給母親幫忙,我和龍宮寺則都面泛紅暈自顧自吃起蛋包飯。就見餐館門口先是進來了一位全身穿着黑色西裝的成年男性。在西裝男的身後,則跟着一個比龍宮寺看起來還要冷酷而無表情的深金發少年。
少年看起來明顯就是鍛煉過身體的那種存在,和一般喜歡打架的男孩不同,他肩膀與身材要更加寬碩挺拔。普通人用眼看,也能明顯分辨出他比我們在座的孩童更加年長,且不說他那低沉冷酷的目光,他甚至還給自己的頭發做了個削邊的飛機頭中卷。
“武藤少爺,要吃什麼?”
“随便。”
男孩早已變了聲,是我聽過往日見過的少年音裡最低沉的那種。看外貌,甚至比柴大壽還多了二分沉穩感。
“您總是這樣,沒什麼喜好。”稱他為少爺的黑西服男人不知是管家還是何種身份,歎了口氣,去往前台翻看着菜單。“兩份定食,一份鲷魚手握,一份金槍魚手握。”
“好的。”
說罷,男人又回到了少年近前,口若懸河地絮叨起來:
“少爺,您要升初中了。不能光去武場練武,也要記得去上補習班,才能做好功課。”
“話真多,我爹讓你交代的?”
少年的面部依然沒有多少表情,可話裡帶了幾分厭煩的意思。
“您已經準備拿下全國大會的三連冠了,就應該花些時間把精力放在成績這方面上。”
“我有做,又不難。”
少年的聲音并無起伏,大約是察覺到我邊吃飯邊偷窺的目光了吧,下一刻,他将視線投在了我的身上。轉而,就見他皺了皺眉似乎想起了什麼似的,我連忙把眼睛挪開隻盯着碗裡的肋骨大快朵頤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