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沒有。先洗漱,後用膳。”
“......哦。”
一番折騰後,枯荷終于吃上了飯,一旁的風聽雨遞過了一份名簿。
“再過些日子,就是靈虛島一年一度的圍獵,你可有興趣?”
“有,當然有興趣…” 枯荷心不在焉,邊吃邊道:“那是什麼?”
雖不知圍獵是啥,也不阻礙他頭點得爽快,靈虛島上有的東西,輪着都試一遍也不虧。
“簡而言之,就是在限定時間内捕捉鬼怪。這是參賽者名錄,你先過目一下,還有,開口說話前,先把食物咽下去。”
風聽雨掏出一張帕子,抹去噴在名簿的飯渣,枯荷見狀,先是想笑,但怕噴出更多飯渣來,便捂住了自己嘴,含糊不清地道了歉。
細看一眼名簿,隻見那不長的名單上,有一被圈出來的名字,他一口把食物咽下,道:“聽雨,你是真的很喜歡圈名字。”
“平日辦事,我不僅圈名字,還要圈新進古籍的數量、門生總數浮動量、潛在門生的家族、靈虛島内部的開銷、靈虛島外部的開銷...此外,即使管理賬簿名冊等事務已經讓我焦頭爛耳,我依舊要天天盯着學院有史以來最能搗亂的門生,不能有半刻的松懈。”
風聽雨看着枯荷,皮笑肉不笑,一口氣說完這番話後,枯荷好像啥也沒聽進去似的,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所以,金裘也會參加圍獵?可否将他從名單上去掉?”
“有,可以他實力不足為由,将他從名單上除去,事實上,以金裘自身實力,也的确令人堪憂。”
“聽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想見識一下,他不敵厲鬼跪地求饒的樣子,留着他名字,似乎更有趣。”
風聽雨也沒表示有異議,隻道:“你可有意識到,你現在聽起來像散紅蕖?”
此話一語點醒夢中人。
“...我是說,” 枯荷想了一想,開始瞎掰:“我和金裘公子也算是半個同窗,靈虛島就這麼大,他又是金暮朝的親弟弟,低頭不見擡頭見,總躲着也不是個辦法,對吧?”
“此事,可是紅蕖昨夜提過?”
枯荷愣住,回想昨夜,散紅蕖的确說了類似的話。
“......你倆到底什麼關系?如此了解對方,難不成從小就認識?”
“的确…” 風聽雨長歎一聲,道:“認識很久了。”
這話聽着,宛如曆經滄桑,但風聽雨同自己一般大,再怎麼滄桑,也就活了十五年,怎樣都滄桑不到哪兒去,就在這個時候,裡屋忽然傳來了女子的聲音。
“前世債,今世還,大概就是指我和聽雨的關系了。”
二人猛然轉頭,就見散紅蕖從寝室裡悠悠地走了出來,活活把枯荷從凳子吓到了地上。
小七一見散紅蕖,興奮地往她身上跳,散紅蕖抱住小七,喜形于色,道:“小七寶寶,我的小可愛,想我沒?”
那語氣好似在哄小孩,天真又稚氣,望着散紅蕖逗狗的模樣,枯荷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便道:“你怎麼也知道他叫‘小七’?”
“我為何不知?” 散紅蕖漫不經心地撫摸着小七,一邊看着風聽雨,一邊露出了意味深長的表情。
枯荷轉頭望向風聽雨,隻見風聽雨眉間一緊,語塞道:“我告訴她的。”
“喔…” 枯荷看着二人,好奇地道:“你們…幾歲認識的?”
“十五歲認識的。” 散紅蕖搶先答話,走到風聽雨身旁,指尖往對方下巴伸去,調戲道:“那個時候,聽雨隻有十歲,特别可愛,對不對?”
風聽雨窘迫地擋開散紅蕖的手,皺眉道:“你來做甚。”
“枯荷邀請我來的。” 散紅蕖笑道:“槿櫻寮人多,做事諸多不便,以後呀,換我來草堂留宿。”
“我沒有!” 枯荷差點沒跳起來喊冤,連道:“聽雨我真沒邀請她!!”
可風聽雨也沒看自己,隻對散紅蕖道:“别被瞧見了,不好解釋。”
枯荷聽言,下巴差點沒掉下來,這槿櫻寮不能闖,草堂就能随意進了?且不說這輕描淡寫的叮囑,風聽雨居然連聲勸阻都沒有,直接就應允了?
“這不公平啊聽雨,你管我管那麼嚴,紅蕖就幹什麼都行?”
“因為他管不了我。” 散紅蕖咯咯發笑,随手從食案上拿起了名簿,對風聽雨道:“筆墨。”
風聽雨沒說什麼,轉身就去準備筆墨,回來的時候,他把石硯放在案上,先将筆毛沾上墨汁,才把筆遞給了散紅蕖。散紅蕖很是自然地接過筆,在名簿上龍飛鳳舞地添了三人的名字。
枯荷目瞪口呆。
他一直以為,島上地位最高的人非風院長莫屬,殊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站在頂端的,是平日裡最不起眼,且被長期霸淩的散家私生女。
隻見風聽雨瞟了一眼散紅蕖的龍飛鳳舞,道:“你也要參加圍獵?”
“怎麼,” 散紅蕖撥弄一下長發,陰陽怪氣道:“風院長不歡迎我?”
“院長歡不歡迎,都擋不住你,” 風聽雨語氣平淡,道:“隻是,為何把我的名字也寫了上去?”
散紅蕖眯起眼睛,笑道:“人多熱鬧,今年可都獵了哪些鬼?”
風聽雨拿過散紅蕖手中名冊,翻到最後幾頁,再遞還給散紅蕖:“數量,種類,特性都詳細列在這了。”
散紅蕖迅速掃視資料,一邊看一邊低喃道:“唔...食血、疾行、伺便、無财...還真是什麼異鬼都有,能被你搜刮到一起,也是厲害。”
異鬼,顧名思義,是外形與特質都發生了異變的鬼,世上大多亡靈,都維持着他們臨死時的模樣,而異鬼卻長得各有不同,他們通常不全是人的形态,沒有理智,多以本能行動。
“嗯,也是多虧有貴人相助,這太學院既然由我接管,自是要做到最好。”
“你真是一點沒變,辦事總是盡心盡力,不出差錯,我最喜歡的,就是你這一點。”
散紅蕖撐着下巴,用着一副很是欣賞的目光看着風聽雨。
“隻可惜,這靈虛太學院的門生,多半都是廢物,你做的再好,也是白費心機。”
風聽雨聞言,表情一僵,似是被戳到了痛處,半晌,他道:“無妨,捉來的鬼,明年可以繼續用,門生...會一年比一年強。”
散紅蕖大笑,道:“修仙問道的時代早已死透,與其做無意義的掙紮,還不如盡早放下執念。”
“那你呢。”
“我?”
“你的執念是什麼?”
風聽雨盯着那漆黑的雙眼,神情嚴肅認真地問出了這句話,兩人對視許久,散紅蕖才露出一個淡然的微笑,半開玩笑地道:“我的執念…就在這裡。”
語畢,散紅蕖把視線落在了枯荷身上,枯荷一愣,指着自己鼻子,難以置信道:“我?”
從方才開始,他就默默地站在一邊,旁聽着兩人的對話,再也插不上嘴了,若此處不是自己房間,他早就退避三舍了。
“不然找誰?” 散紅蕖甩了甩頭,道:“走,去練劍。”
“練劍?”
“對啊,你不是想我教你劍術?”
“真的嗎?” 枯荷雀躍地道:“你願意教我?”
旁邊的風聽雨也露出了詫異的表情。
“等等。” 想起昨夜的對話,枯荷又疑惑了,道:“你不是說,你不執劍嗎?”
散紅蕖一笑,神秘地道:“我不執劍也能教你。”
說罷,她便轉身離開了房間,枯荷和風聽雨不約而同地看了眼對方,互相表達了一下各自的疑惑後,便匆匆一起跟上了散紅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