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陵乃舉世聞名的人界鬼城,也是傳聞中的鬼道興起之地。
數百年前,百姓敬畏亡魂,懼怕邪祟,見鬼就躲。在那仙家當道的時代,鬼術被視為歪門邪道,隻有少數靈力微弱、卻又急于求成者,才會铤而走險,研習鬼道,驅使怨靈,以達目的。
然而,無可否認的是,基本的鬼術符咒,人人都可學之,區别不過是效用之大小。面對怨氣不強的亡靈,隻需懂些鬼道皮毛,即使是凡人,也能做到驅邪自保。後來,随着鬼術在人世間興起,人們逐漸不再懼怕鬼怪,甚至開始與他們和諧共處起來。
夷陵,是一座把人鬼和諧共處發揮到極緻的古城。
因氣候陰冷,少有豔陽,這裡非常适宜鬼怪久居,城内的大街小巷裡,總是人鬼混雜,摩肩接踵,好不熱鬧。放眼望去,鬼城的街景與普通鬧市無異,但仔細一看便會發現,有些行人看似在走路,實則在地平面上飄,兩腳根本就沒觸着地面。至于那無法維持物質身的鬼魂,許是怕自身靈體不慎穿過來往行人,都自覺地在高處浮着,畢竟那掉進冰水裡的滋味,實在叫人難受。除此之外,街上還有些平日裡不常遇上的走屍,他們一瘸一拐地緩行着,體态十分僵硬,大概是肉|身腐臭的關系,大家都像見了瘟神一般,捂着鼻子避着他們走。
夷陵中心有一鬼市,是整座城裡最繁華的地方,此處店鋪形形色色,販賣的商品更是五花八門、無奇不有。
三人一路閑逛,最終在一家客棧前停住了腳。枯荷上下打量店面,見那裝潢看着華貴,生怕在此住上幾晚,直接就傾家蕩産,便遲遲沒有進去。可身旁的散紅蕖卻一個勁兒地推着自己,壞笑道:“這可是鬼市裡最好的客棧,咱們有風公子,賬都算他頭上。”
店小二見有客人入店,便頂着茶水飄了過來,熱情地招呼他們坐下。
“歡迎光臨!各位客官想吃點啥?本店應有盡有...”
話沒說完,一團鬼火從枯荷蓬松的頭發裡冒了出來,搖身一變,幻化成了伊尹,他對那店小二道:“來一份三遊神仙雞、夷陵春卷、紅豔膀、峽口明珠湯、老九碗......”
“點那麼多,你吃啊?!” 枯荷揮手對着伊尹就是一拳,道:“我還納悶頭皮怎麼一直發涼,原來是你!”
伊尹道:“公子!這客棧的廚子,可是來自東方塾的大師!幾位千萬要嘗一嘗他的手藝。”
“說得真對!” 店小二贊同地點着頭,道:“尤其是這老九碗,可是東方塾的上古菜譜,本店獨有,走過路過,不能錯過!”
枯荷道:“可這一桌算下來,得花多少銀子啊?”
“不用心疼,” 散紅蕖咯咯地笑着,道:“咱有風公子。”
風聽雨看着枯荷,溫聲道:“想吃就點。”
趁着大家吵鬧的空隙,忽有一人走近,那人弓着背,盯着枯荷看了半天,薄唇半張,似是要搭話,卻又猶豫不定。過了好一會兒,枯荷才注意到此人。
“......賈富貴?”
“枯小師傅?!真的是你?”
賈富貴急步上前,上下打量枯荷,難以置信地道:“你可是發橫财了?這身人模人樣的打扮,我都認不出你了!”
枯荷幹笑着,道:“哪裡哪裡,目前...大概是負債累累。”
“這位...想必是賈老闆。” 風聽雨起身,禮貌點了點頭,道:“我聽枯荷提過你。”
見對方的舉止儒雅,衣着得體,賈富貴便知這是大戶人家的公子,于是他連連鞠躬,一臉谄媚地對風聽雨道:“在下賈富貴,經有一古董鋪,不知公子可對上古寶劍、法器、靈器感興趣...”
“我就知道!” 枯荷指着賈富貴,大喊道:“第一眼見你,我就聞到你身上的那股奸商味兒了!”
“不說我都忘了!” 賈富貴轉過頭,指着枯荷腰間之物,道:“這把劍你玩夠了沒,能還給我了嗎?”
“呸!” 枯荷連忙護住彼岸,道:“這劍現在是我的!”
這時店小二又飄了過來,把頭頂着的一大疊酒菜放在了飯桌上。沒等他開口介紹菜肴,賈富貴便搶先大呼道:“老九碗!還有峽口明珠湯!...這些個菜可不便宜,真不愧是風公子,闊氣!”
風聽雨微微一笑,道:“正好,我們點了不少菜,若賈老闆不嫌棄,不妨與我們一同用膳?”
“這...這怎麼好意思。” 賈富貴嘴上推脫着,眼睛卻直勾勾盯着那一桌的菜,就差口水沒留下來了。
“啧,”枯荷看了一眼賈富貴,“瞧你那副吃相。”
賈富貴道:“我還沒吃呢!”
風聽雨道:“我們剛到此地,尚不熟悉鬼城風土人情。賈老闆不妨坐下,為我們稍稍介紹一下夷陵,這桌酒菜,就當是回禮,如何?”
聞言,賈富貴便利索地坐下,毫不客氣地開始吃了起來。
“不知三位...” 他看了一眼飄在空中的伊尹,改口道:“...四位為何而來?”
伊尹道:“去東方塾除鬼。”
枯荷道:“我約了人在此碰面。”
散紅蕖道:“花風公子的錢,吃喝玩樂,風流快活。”
風聽雨道:“想了解一下鬼市之主的傳聞。”
同桌的三人一鬼,自顧自地說出了四個截然不同的答案。賈富貴聽完一愣,放下手中的酒杯,疑惑地道:“敢情你們四個...隻是萍水相逢,剛巧在夷陵碰上了?”
大家隻是面面相觑,沒人在意賈富貴的疑問。
伊尹:“枯荷公子!您不是來除鬼,助我去東方塾學藝的嗎?
枯荷:“我若無其他要事,怎會老大遠地給你這讨厭鬼跑腿?”
風聽雨:“枯荷...先前怎麼沒聽你提過此事,你與何人有約?”
散紅蕖:“呵,我就說,你怎會平白無故地把枯荷帶到此地。鬼市之主,豈是你說查就查的?”
于是他們各說各話,七嘴八舌地開始吵了起來。賈富貴敲了敲酒杯,提高嗓門道:“稍安勿躁!無論目的為何,隻要是與夷陵有關之事,在下都能一一為各位解答。”
待大家都安靜下來,賈富貴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嗓子,伸掌指向伊尹,道:“咱們先說說東方塾。這東方塾近來的确是來了一個不好對付道家夥。據我所知,那作祟的鬼魂是...”
“前任當家,東方新。” 伊尹插嘴道。
“對,正是他。” 賈富貴壓低聲音,“你可知...東方新是如何去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