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各自躍上佩劍,禦劍往城外飛去。
郊外林間,枝繁葉茂,落地之後,枯荷四處張望,焦急地搜尋紅色的身影,忽聞一方傳來打情罵俏的嬉笑,循聲擡頭,隻見上方的樹枝上,一男一女兩個身影糾纏在一起,畫面是十足的暧昧。
隻見散紅蕖側躺在風聽雨懷裡,手臂勾着對方脖子,嘴唇貼着對方耳朵,正緩緩呼着熱氣,風聽雨神情無奈,雖想閃躲,卻又似乎無法動彈。
“紅蕖...别鬧了。” 風聽雨道。
瞪着耳鬓厮磨的兩人,枯荷有些無語,愣了少頃,又覺得有些吃醋,便道:“大庭廣衆的!!”
散紅蕖笑眯眯地轉過頭,惡意挑釁道:“怎麼了,風聽雨本來就是我的呀。”
風聽雨歎了口氣:“我不是....”
“吹牛誰不會!” 枯荷兩手一叉腰,道:“聽雨是你的,連我也是你的,還有誰不是你的?”
“氣什麼呀...” 散紅蕖彎起一絲壞笑,就這樣當着枯荷的面往風聽雨臉頰上親了一口,“隻是實話實說罷了。”
好一個男女通吃老少鹹宜來者不拒見鬼撩鬼見人撩人的風流妖女,枯荷都想報官了,憋不出怼回去的話,他指着松文,沒話硬扯道:“有本事你說道長也是你的!”
“哈?”
散紅蕖的反應好像一口悶下了個檸檬,好似在說:這玩意誰咽得下去?她撤掉風聽雨身上的傀儡線,從樹上輕飄飄地落了下來。
“讓我等那麼久,你還跟我着急了?膽子肥了是不。”
松文開口解釋道:“是我尋枯荷有事,才耽誤了時間。”
“哼...” 散紅蕖眸子一翻,道:“江粼,你就等着挨千刀。”
松文默默盯着她,沉思片刻,不抱希望地刺探道:“要不你親自來?”
散紅蕖挑起眉,不屑道:“想得到美!”
随着她紅袖一揮,枯荷雙手一擡,忽然像個牽線人偶般吊在了空中,他升起,降落,最後站在了松文面前。
“今天務必給我上了他!”
“我哪裡上得動他...”
枯荷任由散紅蕖擺弄着自己的身體,一臉生無可戀地道:“如今的松文道長簡直就是烏金劍主再世,我等凡人隻能望塵莫及。”
“呸!” 散紅蕖扯了扯指尖的傀儡線,粗暴地操控着枯荷抽出了彼岸,“烏金劍主又如何,今天不給我把他砍了,你别想走。”
也不懂是為何,在打赢松文這件事上,散紅蕖是莫名其妙的執着。
“我不走也行。” 枯荷對松文使了個眼色,“道長您随時可以走。”
松文舉起烏金,道:“枯荷,拼勁全力。”
“哎,麻煩...”
枯荷聳了聳肩,無可奈何地朝松文沖了過去,他嘴上雖說不抱希望,心裡還是有股戰勝對方的沖勁的。
松文的劍法是一如既往的利落,與之前稍有不同的是,他出招不再是毫不留情,招招斃命。如今他會主動迎合對方節奏,揮劍有輕有重,時刻保持有來有往的切磋,指引枯荷逐漸精進劍技。
而面對無可匹敵的松文,枯荷也不像以往那般膽怯,即使對方力道驚人,他也能自信地接下松文的每一擊。
“你的臂力比以往強了不少,倒是悟出了不一樣的運劍習慣來了。”
松文輕聲說着,緩緩加重了揮劍的勁道。
“那是當然...” 枯荷咧嘴一笑,“這幾年,我不僅長了個兒,還長了肉!”
感受到烏金劍壓迫的加劇,枯荷也毫不服輸,一同加重臂力,奮力朝對方反擊而去。漆黑與銀藍擦碰,铿锵回響,竄起電光火舌不斷,兩人盡情揮劍,飄灑汗水,沉浸其中,旁若無人。
散紅蕖坐在一旁,靜默地望着切磋劍技的兩人,本還想插上一手,可見他們激烈交鋒,你來我往,各不相讓,又落寞地松了指尖的線。
“這兩人,居然還挺合的來...”
她嘟哝着,頓感無趣地撐起了下巴,風聽雨走到她旁邊,默默打量了對方的表情後,溫聲道:“你若願意,再執劍也未嘗不可。”
“我不願意。” 散紅蕖斬釘截鐵,反過來侃道:“這兩個耍劍的臭道士,相見恨晚,你就不怕他們‘啪”的一下情投意合了?”
說起來,自打金家滅門之後,他與枯荷的感情就停滞不前了,枯荷總沉浸在自己的樂子裡,好似在故意冷落初開的情窦,而他自己則如往常一樣,不争不搶,不進也不退。
“他們兩...”
若說自己心裡毫無波瀾,那是不可能的,但風聽雨本就懼怕自己的占有欲,所以他甯願一開始就假定自己不曾擁有。
“這倒是提醒我了...” 說着說着,他忽然話題一轉,饒有興緻地道:“江磷也算是伴你長大的青梅竹馬,該不會...從前你和他也有過什麼...”
他這一問,散紅蕖愣住了,思考了良久後,她把腦袋一撇,嘀咕道:“那麼久以前的事了,誰還記得...”
“哎...” 風聽雨苦笑,道:“翊前輩說的對,晚晴的桃花債根本數不完...哪裡輪得到我。”
“别灰心呀,” 見對方有些沮喪,散紅蕖又樂了,笑嘻嘻地安慰道:“再不濟,這不還有我的懷抱麼,畢竟你的十惡不赦,隻有我能原諒。”
她舒展着身子,慵懶地躺進了青草叢裡,幾縷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她深邃的眸子裡,把那混沌如墨的眼瞳照得晶瑩剔透。
風聽雨側頭颔首,望着身邊之人,他目光閃爍,低聲歎道:“鬥轉星移,世事變遷,蒼海桑田,在你眼中,萬物生死不過是過往雲煙。獨自走過數不盡的春秋,你可曾感到孤獨,可曾感到...一切皆是空,了無意義。”
散紅蕖不以為然,道:“這個世間上有仙衆,下有鬼神,他們的存在,始于開天辟地,曆經無數滄桑後,他們也不曾有此疑問。隻有終将消亡的生命,才需尋求活着的意義,我等非人,孤獨乃常态,也不需存在的意義。”
“你現在...孤獨麼?”
“...此刻有爾等作伴,樂趣非凡。”
思緒回到靈虛島的那個夏天,想起當初枯荷連劍都不會拿的模樣,她偷笑着彎起了嘴角。不知不覺中,她似乎一直在守護當初那個弱小無助的自己。
見散紅蕖逐漸睡去,風聽雨也如往常一般掏出筆墨賬簿,靜靜地開始對起了賬。
午後陽光,幽林靜谧,一切宛如現世安穩,歲月靜好。數個時辰過去,一聲驚呼打斷了這片安詳的甯靜。
“聽、聽聽聽雨!紅蕖!!!!大大大事不妙!!!”
枯荷哆嗦的呼喚回蕩林中,喚醒了睡夢中的散紅蕖,她迷糊地睜了半隻眼,支起身子,對身邊的人道:“發生何事了?”
“不知道。”
風聽雨已經站直了身子,他皺眉望着遠處,手自然地遞給散紅蕖,将她從地上扶了起來。
此時已近黃昏,枯荷與松文正站在幾尺外,面朝同一方向,似是在盯着什麼東西。
“何事如此大驚小怪...” 散紅蕖不慌不忙,慢吞吞地朝那兩人走去,“叨擾本姑娘午休。”
“午休?!太陽都下山了!” 枯荷指着前方,氣急敗壞地道:“我的彼岸被搶走了!”
“你的彼岸?之前不還耍性子,說自己不是彼岸之主嗎...”
沿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闖入視線的,是一個身型嬌小的影子,它手持枯荷的彼岸,正輕盈地浮在空中。
散紅蕖詫異地打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