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枯荷有沉醉美夢的念頭,松文幽怨的眼神馬上就掃了過來,枯荷接收到對方的目光,用調皮的笑容回應道:“我就說說。”
“若城主想入住極樂閣,我需先向荼白姐姐請示...” 紫棠說着,神情變得有些困窘,“上次您弄髒了極樂閣的廂房,荼白姐姐很生氣,說...不準讓您再去搗亂了。”
“搗亂?” 枯荷一臉無辜,指着自己,道:“...我弄髒什麼了?”
紫棠道:“具體我不清楚,據說是有名女子被奸殺了,弄得滿屋子都是血,驚吓到了不少客官。荼白說了,要殺要剮您随意,就是不能在閣裡鬧,不然會影響生意。”
松文的視線又掃了過來,眼神比方才更是犀利。
“奸殺?”
枯荷連忙喊冤道:“我怎麼可能強迫女子?這種事必須得你情我願啊。”
居然隻是在為“奸”字喊冤。
般若聽到“奸殺”二字時就已經吓壞了,她躲在松文後面,一臉驚恐道:“你...你...你好可怕!!”
“小不點你别亂附和!我才沒有...”
話都已到嘴邊,枯荷聲音一滞,忽然說不下去了,因為他終于想起那死在極樂閣的女子是誰了——那是李元昊的母親。
奸殺本身雖與枯荷無關,但這人的确是因自己所設的局而遇害的。
松文依舊盯着枯荷,就等他把話說完,枯荷無意自掘墳墓,他躲開對方視線,幹咳兩聲,硬是把話鋒一轉,對紫棠道:“那青冥又是誰?”
紫棠回道:“青冥大人是溺水閣閣主,于我看來,在衆多鬼魂當中,他與城主之間的交往最為密切。早在鬼市建成之前,您似乎就與他相識了。”
“...溺水閣...”
枯荷垂下腦袋,陷入了沉思。夷陵鬼市的鋪頭他基本都逛過一遍,唯獨這溺水閣他是一直沒踏足。
相傳很久以前,許多窮苦人家因生活貧困,無力撫養子女,便将剛出生的嬰兒溺死于水盆之中。尤其在動亂年代,民不聊生,餓殍遍地,此等殺嬰之舉,甚至成為了一種社會習俗。即便是繁榮昌盛的當今,這般殘忍的習俗也依舊存在于落後的村落之中。
溺水閣,正如其名,乃處理棄嬰之地。任何懷有身孕的女子,若是決意舍棄腹中胎兒,便可前來此處待産,平安誕下胎兒後,她們便能徑直離去。這數百年來,除了溺水閣閣主,無一人知道,那些被抛棄嬰兒最終去了何處。
枯荷五味雜陳,他沒料到前世與自己交往密切的青冥,居然是溺水閣的閣主,想到此處,他偷偷地瞄了一眼松文,果不其然,對方依然是目不轉睛地舊盯着自己。
“溺水閣是做什麼的?” 松文道。
枯荷摸了摸鼻子,心想反正也瞞不住,便如實答道:“替人溺嬰之地。”
“怎麼會...” 般若驚愕地捂住了嘴巴,随即對着枯荷斥責道:“你你你...簡直十惡不赦,罪大惡極!”
“此言差矣。” 紫棠站到枯荷身前,神态凝重地對般若道:“做出選擇的是棄嬰之母,對于溺水閣而言,不過是幫助她們執行那個決定罷了。”
“是麼叫‘罷了’?...” 般若有些惱怒,立刻反駁道:“未出生的胎兒也是一條生命,你們怎能幫人去殺人呢?”
“結果是一樣的。” 紫棠毫不退讓,語氣強硬地道:“溺死,凍死,或是被豺狼叼走,啃得屍骨無存。即便被人撿去,僥幸長大,也多是命運坎坷,見不得就比死了強。”
“活着不比死了強?” 般若氣得跺起了腳,她兩眼冒火,轉頭又朝枯荷罵道:“強詞奪理,胡說八道!你是壞蛋,她也是!”
“你們兩個小姑娘怎麼回事...木頭還沒開口說我呢,你們倒是先吵起來了。”
枯荷走到姑娘之間,試圖将兩人分開,可當他把手分别觸碰在她們肩上的那一刹,一股異樣的感覺在胸前霎時蕩開。枯荷心中一慌,把手縮回卻已為時已晚,眼前景象一轉,他來到了另一處地方。
熟悉的一幕,讓枯荷立刻就意識到發生了何事,此時此刻,他的意識又掉入了過去的某段記憶之中。
這一次,枯荷依舊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隻覺胸前有種沉甸甸的不适,他用餘光向下撇了一眼,确認完那凸起的幅度後,他暗自歎道:“果然是...波濤洶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