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嗚嗚……”無名嘴一癟,揪着被角就嘤嘤嘤地哭起來,“學生今早被人鎖在講經堂裡了!裡面好空!還有怪聲,學生還以為自己給吓死了!嗚嗚嗚……”
她邊哭邊掙紮着坐起來,趁着用袖子抹眼淚的間隙偷眼打量蕭成林的神色。
“那小十七你是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的?”朱雀眉頭蹙得更緊,眼中露出懷疑神色。
“我……我也不知道……嗝!”無名哭得抽抽搭搭,還打了個嗝,鼻涕眼淚糊了一臉,形容十分邋遢。
蕭成林隻是坐在床沿,雙手搭在膝頭,用一種很模糊的眼神看着無名,眨眼的速度很慢,呼吸平緩,看不出情緒。
“我嗝……我就是聽見怪聲兒,吓壞了,想離三清真人近點兒求真人保佑,我……嗝……也不知道怎麼就摔進個黑乎乎的洞裡,我好怕,就往前逃,然後……然後我就不知道了……”
無名斷斷續續地說完,哇地一聲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爬過去抱緊蕭成林的手臂:“先生,學生好害怕!十七喊了好久救命,真人顯聖,竟真叫十七遇見先生了……嗚哇……”
她把臉埋進蕭成林的臂彎裡,感覺到頭頂被一隻寬大的手輕輕拍了拍。
“十七受驚了,既然醒了,就早些回去歇着吧!”
竟然這麼輕易就過關?無名不免有些詫異,擡起頭去細看蕭成林的神色。而蕭成林隻是充滿憐愛地對她笑笑,“去吧,早點休息,明早起來便可大好了。”說着不再看她,轉身走開了。
誰料朱雀卻沒有領着無名回女學生住的院子。
兩人七拐八繞走過小半個山頭,終于在一處建在斷崖邊上的别院外停下。
無名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她被軟禁了。
朱雀将院門落鎖,什麼也沒說就走了。
剛剛路上出了汗,精神頭倒是好了些,隻是身上黏膩着不舒服,于是無名去别院後頭的水潭取了水,架起柴火燒水沐浴。
待她準備停當,天已黑透,無名關好小屋的門窗,把身上衣服一扒,迫不及待地爬進木桶,舒服地歎了口氣。
突然,毫無預兆地,上了闩的小窗“哐”地飛了出去,緊跟着一個黑影閃身入内。
那賊人落地後翻滾半圈撐地起身,四下一掃便鎖定無名。
正欲撲過來,忽地一頓,旋即又翻窗離去。
無名還沒來得及動,就聽見嘈雜的人聲高叫着“追刺客”闖進小院。
屋子的木門“砰”地一聲倒地,踏着四海祥雲翹頭快靴、手提金蛇銀叉三色彩寶精鋼軟劍的蕭成林出現在門口。
無名還蹲在木桶裡,未着寸縷的身體在水波的劇烈晃動中好似一條正在瘋狂擺尾逃竄的魚。
她蓄力一躍,一閃身蹲去木桶背後,伸長手臂想去抓方才被她随意丢在小凳上的衣服。
院門外又響起了嘈雜的腳步聲,七八個人眼見着就要進到洞開的小屋裡來。
蕭成林眼色一淩,伸手抓了件什麼一扔,就像給廚房裡剛蒸好的大白饅頭蓋塊布一樣把無名罩在了底下。
隔着帶了木香味的布料,無名眼前隻有一片昏黃的光,耳邊聽見蕭成林沉穩地吩咐闖進來的幾人:“這裡沒有,繞去後邊沿着牆根追。”
衆人齊聲應是,掉頭追了出去。
房間裡聲音漸歇,無名掙紮着從那一堆錦緞中鑽出來,正對上蕭成林天青色的中衣。
原來蕭成林情急之下,将自己的外袍扯了來蓋住無名濕淋淋的身子。
“你……”他剛說了一個字,突然頓住,眼神在無名身上一觸就走,轉頭望向空洞洞的窗口。
無名随着蕭成林的視線低頭,旋即尴尬地将他的外袍一拉到頂。
朱雀的聲音在外間響起:“先生,賊人已破開西北角門,逃下山去!”
“山下此時有我們的人嗎?”
“田莊上有佩劍弟子二十名。”
“發書院的信号彈,叫人帶齊家夥在山門處攔截。”
“是!”
朱雀的腳步聲遠了,屋内又恢複了安靜。
從出現到方才,蕭成林語氣一直平緩和煦,卻讓無名如墜冰窟,從頭到腳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來。
書院首席深夜着快靴持寶劍,帶領一隊手持利刃、身法過人的書院弟子追殺一個黑衣人,還使用信号彈與山下假扮佃戶的手下聯絡。
呵,這可真是小王見大王,正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