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用三根獨立又相互纏繞的玉環做成的手镯,每根間距隻有一毫米,是媽媽留給女孩唯一的遺物。
一路上,二人都沒有什麼交流。隻有三個大人在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路漫漫心裡裝着事,也沒有仔細聽。
*
四個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吃了個晚飯。
由于路修遠經常忙着行動小組的事情,也很少回來,再加上路老爺子的病越來越嚴重。
這算是難得的“團圓飯”,要是能把路淩踢出去就完美了!
為了不引起他的懷疑,坐位置的時候,路漫漫依舊是靠着他,路修遠則是坐在二人對面。
路伯賢坐在中間主席的位置。
等傭人将菜上齊後,路淩又開始對她殷勤了起來。
他自然而然地替旁邊的路漫漫切好了牛排,并且細心地将白色的長帕墊在了她身上。
那是她最喜歡吃的惠靈頓牛排,那樣子看起來像虎皮蛋糕卷。
路漫漫就在一旁靜靜地看着他殷勤的“服務”。
罷了,既然拒絕不了就享受吧,雖然他現在臉上都是溫柔耐心,指不定心裡是怎麼罵自己的。
答應他一下也是好的。再說了,她确實有些懶,前世也被他嬌慣得不成樣子。
這一幕也被另外兩個男人盡收眼底。
路老爺子眼中滿是欣慰,還打趣了一句:“你就是太慣着漫漫了,她都多大的人了,這些小事自己會做的。”
“不妨礙的,就算是照顧漫漫一輩子我也是樂意的。”路淩笑着回應。
聽了這話,路漫漫默默地低下頭也不搭話,往嘴裡機械地塞着東西。
讓路淩照顧她一輩子,還不如讓她自生自滅呢。
路修遠吃東西沒有其他三個人講究,或許是在雲洲城邦護衛隊帶來的習慣,對于切牛肉和墊帕子的過程就随意地應付了一下,毫不矯情地往嘴裡送東西,并沒有說話。
他對于路家還是有些生疏的,和路老爺子的關系這麼些年也是不冷不熱的。
路伯賢眼中閃過一絲憂傷,點了點頭:“這樣也好,我這個身子骨怕是扛不住多久了,漫漫還是得找個人照顧。”
路淩的眸子亮了起來。路伯賢有意将家産給路漫漫,得到她的撫養權就相當于得到了路家的财産。
此話一出路漫漫瞬間就不淡定了,“爺爺!你瞎說什麼呢!你身子骨好着呢,可以活到一百歲!”
路淩也跟着假意安慰:“爸,你說這個幹嘛,你身子骨好着呢。”
這場面讓路修遠進退兩難,他原本也想搭些話,猶豫再三後還是說不出口。
路伯賢釋然一笑:“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有數,我現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漫漫,你們兩個一定要互相扶持,好好的替我照顧她。”
路淩和路修遠對視了一眼,順着路老爺子的心意點了點頭。
“漫漫,你想跟着誰呢?”路伯賢溫柔地詢問着。
這個答案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可以說是毫無懸念。
都知道路漫漫和路淩關系最好,這些年也一直是他在照顧路漫漫。
現在因為路修遠在場,就象征性地把他加上了。
路修遠顯然也是知道,所以他繼續吃起了東西,默認退出競争。
他很忙,沒功夫養孩子,再說了路漫漫那麼嬌氣,看起來就麻煩。
路修遠最讨厭麻煩了,他做事一向幹脆利落,看不得拖泥帶水。
路淩自信滿滿地望向旁邊的人,等着她說出那個呼之欲出的答案。
可路漫漫卻在這個節骨眼上猶豫了。
這有什麼好為難的?
他心中的警鈴作響,立刻夾起了不遠處的甜點,“漫漫,這是你喜歡吃的黑松露巧克力蛋糕。”
呵,這人想給她一點甜頭。
上輩子她倒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路淩,最後卻落得個那麼凄慘的下場,這一次她不會再那麼傻了。
路漫漫輕輕擡頭,看向了正在對面吃東西的路修遠。
他倒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模樣,對他們談論的事情不感興趣,甚至連眼皮都沒擡一下。
路漫漫幽幽地開口:“我想跟着小叔叔。”
此話一出,周圍忽然陷入了莫名的沉默。
路淩的手抖了一下,夾到一半的黑松露巧克力蛋糕啪的一聲,掉在了桌子上。
而路修遠則是疑惑的擡頭,對上了她堅定的雙眼。
那雙眼不含任何的雜質,很真誠。
明明二人沒什麼交集,可直覺告訴他路漫漫是認真的。
路伯賢也顯然被這個出乎意料的答案弄迷糊了。
他們倆關系什麼時候那麼好了?路漫漫不是一直都對他看不順眼的。
他甚至都不敢想,路修遠這樣的人會怎麼帶孩子,難不成拿槍給她當玩具耍?
“為什麼選他?”路淩失态的問道。
路漫漫愣了愣,迅速地思考了一下,并給出了一個任性的回答:“我突然想學騎馬了。”
這個回答又讓他們沉默了。
不過這倒是也符合她的性格,随心所欲,任性妄為,想到一出是一出。
路淩忍不住在桌下握緊了拳頭,他很快便調整了一下表情,欲言又止地說,“也好,隻不過修遠太忙了,而且又沒有照顧孩子的經驗,隻怕漫漫會不習慣的。”
路伯賢跟着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路漫漫焦急地看了對面之人一眼,見他沒有任何的舉動,有些沮喪地垂下了手。
那白玉絞絲手镯發出了淩亂的碰撞聲。
罷了,路漫漫不抱任何希望,有些事情的走向不是她能夠控制的,到時候再想辦法吧,就是和這個毒蛇住在一起有點憋屈,也不好行動。
總之她會拼盡全力和路淩鬥一鬥的。
不料下一秒,對面卻傳來了铿锵有力的聲音:“不就一個孩子嘛,我還是養得起的,我那邊地方大,随便她折騰。”
這回答給得爽快,好像不是答應養個孩子,而是像養個小貓小狗一樣簡單。
給人一種不怎麼負責,還随意的感覺,怎麼看都讓人放心不下來。
路修遠雖然驚訝她的選擇,但是卻不是不能接受。
一個小姑娘他還是養得起的,就算麻煩也麻煩不到哪裡去。
難不成她還能把天給掀了?
“行吧,那就讓漫漫去和你住幾天,要是不習慣就回來。”路伯賢提出了一個折中的法子。
路漫漫暗暗地松了一口氣。
旁邊的男人呼吸都急促了不少,顯然是被氣到了,要不是她坐得近,還真的發現不了什麼異常。
這人的表情管理太強,深藏不露,要不是見過他醜惡的嘴臉,還真的覺察不出什麼。
路漫漫不動聲色地側了側身子,離他遠了一些。
“也好,就讓漫漫去住幾天。”路淩勉強地笑了一下,心裡卻在時刻不停地盤算别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