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生日宴會上落水後,路漫漫便高燒不退。
挂了幾天的吊瓶,人還是無精打采的。
在第四天晚上,終于有了好轉的迹象,她便鬧着要回家。
沒辦法,路修遠隻能依着她,從私人醫院出來,讓專門的醫生在家裡照顧。
這四天路修遠沒怎麼合過眼,一直守着,眼周泛黑,胡渣都冒了出來。
“不要過來!”安靜的卧室内響起驚恐的聲音,她躺在床上,手上還吊着鹽水。
在床邊的路修遠身子一顫,瞬間清醒,立馬上前查看情況。
路漫漫頭上冒汗,嘴裡說着奇怪的夢話。
似乎是夢魇。
“路淩你個混蛋……”
“我不想死,我不能死……”
“小叔叔,你不要怪我……”
“……”
這些無厘頭的話,聽得他雲裡霧裡的。
路修遠伸出手輕拍她的手背,想要安撫她害怕的情緒。
卻不想在觸碰的那一刹那,她下意識地反手扣住,不肯松手。
男人微微怔住,嘗試推開無果後,便由着她擺弄。
手心還在冒着冷汗,冰涼的觸感有些不正常。
幾秒後,她猛地睜眼驚醒,瞳孔渙散,額頭上冒着細細的汗珠,頭發緊貼着側臉。
“感覺怎麼樣?”男人湊近詢問。
“有點頭暈。”路漫漫收回了手,有氣無力地回答。
連着吊了好幾天的鹽水,路漫漫白皙的手背都泛青,臉色慘白,嘴唇起皮。
“我去給你倒杯水。”
“不要,我不渴。”
“那喝點粥?”
“我不餓。”
路修遠覺得有些奇怪。
“你能坐下來陪陪我嗎?”她請求。
“好,我就在這,哪都不去。”他又坐了回來。
她側過身,用手遮擋着眼睛,胸腔開始起伏。
細碎的嗚咽聲入耳。
“怎麼了!”路修遠徹底坐不住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我去叫醫生。”
轉身時,路漫漫及時拉住了他的衣角。
回頭一看,她眼角還湧着淚水。
“我沒事,就是心裡難受。”
身體一旦生病,人就會開始憂思。
前世她才16歲,就經曆了那麼多,今生她依舊如此的沒用,就落了個水,就病成這副模樣。
那麼脆弱,又怎麼能去對抗路淩,更不用說暗枭會了。
難不成是剛剛做了噩夢的緣故?
“夢到什麼了?怎麼會那麼難受?”他引導着她将恐懼說出。
路漫漫伸手抹眼淚,聲音還啞着:“我夢到你死了,路淩欺負我,最後我也死了。”
短短一句話,讓男人震驚了三次。
路漫漫觀察着他的反應,有些試探的意味。
“所以你是因為我死了,才哭得那麼傷心?”
原以為他會質疑,亦或者是覺得她是在胡思亂想。
沒想到他的關注點不太一樣。
“不全是。”路漫漫老實話回答,“更多的是在為自己感到傷心。”
“還算有點良心,沒白疼你。”男人自顧自地說着。
“……”路漫漫無力反駁,這人好像聽不懂人話,就隻撿着自己想聽的部分。
“别哭了,一個夢而已,說明不了什麼的。”他安慰道,“你和我都活得好好的,路淩也不會欺負你。”
“你怎麼能夠那麼确定?”她一時嘴快。
路修遠摸着下巴,眉頭緊鎖:“你又有事情瞞着我?”
他表情嚴肅,似乎意識到問題有些嚴重。
“不。”她否定,“我就是想知道,在你心裡我和路淩誰更重要?你會更相信他,還是會更相信我。”
路修遠頓了頓,“我們是一家人沒必要分得那麼清楚。”
“哦。”路漫漫轉身,背對着他,掩蓋住心中的失望,“我知道了。”
見她不搭理自己,他隻能尴尬地環顧周圍。
卧室的梳妝台上,放着還沒來得及整理好的衣服。
有點眼熟。
走上前一看,是那天的兩件外套。
還真的是全洗了,藍色的校服外套在最上面。
拿上手一看,那片紅污漬消失得無影無蹤,跟新的一樣。
也不知道她私底下咬牙切齒地耐着性子洗了幾遍,才把衣服洗得那麼幹淨的。
路修遠忍着沖動,控着手勁,将校服外套放下。
不至于讓她重新洗一遍。
看到下面的黑色外套,他的眉頭勉強松開。
拿上手的時候還是小心翼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易碎品。
他吸了吸鼻子,湊近一聞,有股子淡淡的清香。
“謝了,衣服我拿走了。”他朝着她的後背說了一句。
路漫漫把被子拉過了頭頂,一副拒絕交流的樣子。
被子裡傳出悶聲:“不用謝,校服我是手洗的,你的外套,我是用洗衣機洗的!你去謝謝洗衣機吧!”
“……”男人又勉為其難地拿起那件校服,聞了聞,味道是一樣的,嘴角向上勾起弧度,“行,我現在就去謝謝洗衣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