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試試嗎?”唐舜華突然看向我一問。
我聽了一驚,直搖頭,抿着嘴笑:“我就是外行看熱鬧。”
“我一開始也是外行。”她轉身邊包紮邊跟我唠嗑,“幾個小時都包不出一束,被顧客投訴,被老闆批評,最後那束花的耗損直接從我的工資裡扣。”她将花舉起來上下左右看了看:“所以,我清楚的記得,那是一束厄瓜多爾紅豆沙玫瑰。一個男生準備在七夕告白的禮物。”隻聽她輕笑一聲呵,繼續:“卻讓我買了單。”
這過去聽得我都能想象當時的畫面:她顫巍巍地拿着自己不成形的花束,肯定很焦灼,眼裡恐怕都噙滿了淚水。但是這份委屈,隻能自己咽了。
而此時的她,麻利地将絲帶綁好,滿滿的六支向日葵花束立向我,自信而又不是在炫耀着:“你看,現在不就好了嗎?”說完,她又繼續審視着花束,力求完美。
這樣她,眼鏡都擋不了她眼裡的光,明媚而耀眼,比她手中的向日葵更奪目。我突然對她生了些敬意。尤其在我從自己的浪潮中退縮之後,更佩服他們這些能堅持拼的人。
有了她的榜樣,我感覺自己渾身又有勁了,拿起單支向日葵,繼續做好自己今天的一日零工。
屋子不大,我們倆各忙各的,幾乎沒有除了花之外的其他交談,卻不覺得無聊,反而感覺自己被這些盛開的向日葵充盈得很飽滿。仿佛自己也成了它們之間的一朵,向着微光,也能努力綻放最好的自己。
連軸轉,當我的單支花束都做完時,一松氣,雙手這才感到有些疲憊。但看着桌上、地上,燦爛的金黃時,又覺得付出真是值得。心裡一滿,嘴角也不自覺地開始往上翹。
這時,唐舜華盯着手機走進來:“你,有沒有興趣,明天再來打工?”見我一愣,她将手機晃了晃:“明天的新訂單,有點多。”
我腦海中第一個念頭不是明天的工作有着落了,而是:這買花的人,也忒多了吧。我這個無業遊民對于她的邀請,自然是卻之不恭。
就這樣,我在唐舜華的花店打了兩天零工,對于單支向日葵可是熟能生巧。
天還沒亮,就有來提花的人。看着自己的成品被顧客一一拿走,我的心裡不止一次冒出了絲絲小驕傲。再遙想一下收花人會是以什麼神情來接過花束時,我更是溢不住的開心。
“看到自己的作品被别人取走,我當時也和你笑得一樣。”唐舜華将外賣花束交給跑跑後,雙手插兜走回來。
她的話如暖流,讓本就明朗的清空更加惬意。我順手拿起桌邊還沒有被領走的向日葵:“好看,真好看。”也許收花人和我一樣,不光覺得花兒的燦爛好看,裡面所蘊藏的這份濃濃情誼更好。所以才會有這麼多人,在特殊的節日,絡繹不絕地為心裡的某個他,獻上一束。
“今天謝謝你。”唐舜華從兜裡掏出一塊德芙巧克力,還是我喜歡的榛果味遞給我。
我不客氣地接過來就撕開:“你開工資的。”雖是調侃,也是大實話。我将巧克力咬碎含在嘴裡,感受它的醇香與美味,必須負責道:“還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
見她沒有安排,我便自動找工作,将花架上的花順順位置,希望它們都能被一推開門的顧客相中,成為别人眼中美的焦點。
好巧不巧,這時,門鈴水靈靈地被推響了。一轉眼,一位花白胡子的老人映入眼簾。他雖杵着拐杖,卻精神抖擻地走進來。
唐舜華慢悠悠走上前:“請問,您有什麼需要?我可以給您推薦推薦。”
老人眼角的溝壑有些深,再配上鬓角的白發,滄桑感撲面而來。但他說話中氣十足,指着花架角落裡的花桶直接背出了一首詩:“蕊放春闌染绛霞,幾枝濃豔倚欄斜。愛他金帶呈祥兆,應數人間第一花。”
唐舜華不像我這般大為吃驚,而是踱步過去:“芍藥,又叫将離草。花大而美,被稱為花相。自古就被作為愛情之花。”
“小姑娘,你知道不少呀。”老人滿意地将白胡子一縷,然後湊近打量着這幾支有粉有紫的芍藥:“可以給我包一束嗎?”
“當然可以。”唐舜華的回答裡自帶開心的語調,“請問您需要幾支?”
老人杵着拐杖慢慢地走到花桶便,身子微微躬下去繼續細品:“七支。她今年七十歲了。老東西,還想霸着講台不下來。”看似在抱怨的話,我卻聽出了蜜一般的甜蜜。
“隻要芍藥嗎?”唐舜華走過去,選出七支開得飽滿的粉色芍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