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的靈妖血脈能彌補你的先天靈骨欠缺,你奪了她的靈妖骨,我替你洗髓。”
薛筝手一顫,刀差點沒拿穩。
靈洲界裡,血脈是能奪的,隻需挖出對方的骨頭,通過洗髓替換便能化為己用,隻是此舉早被仙盟例入禁書中,視為邪術。
金鐘并不隔絕聲音,季千蘇聽到了玄霄與薛筝的所有對話,那一刻,仿若宿命降臨般,她透過金鐘直直的與渾身抖着的薛筝對上眼時,她才恍然明白,過去的自己到底有多天真。
薛筝的傳承,她根本奪不了,因為薛筝的這個傳承,就來自于她。
書中的女主為何會有靈妖血脈,因為她割開了女配的肉剔開了她的骨,将她的血脈偷入體内,洗髓換骨,煥然一新,于是女主便成女主,女配便成女配,無人會知道,女配的屍首最後會在何處陰冷的角落不見天日。
還是那樣,如既定的圈,繞回了原著,她根本就改變不了結局。
薛筝拿着刀的手卻在抖,她厭惡季千蘇,她希望她永遠消失,但從未想過是自己來親手做這件事。若是旁人殺了季千蘇,她能輕易将自己摘除,她不會有任何心理負擔,但當輪到自己下手時,她害怕了。
薛筝雖是修士,但被嬌寵着長大,直到今天,她連隻雞都未曾殺過。
但玄霄看着她,眼中是對她的期望。
師尊從未對她有過這般的期許,這都是為了她好。
季千蘇那麼讨厭,沒事的,沒事的。
薛筝給自己洗着腦,繼而緩緩攥緊刀把,閉上了眼。
她猛的朝下刺去,卻在距季千蘇一毫之厘的地方停頓下來,隻是猶豫了一秒,冰刃被丢到了泥地裡。
“沒用的東西。”玄霄冷漠的聲音刺進了她的耳中。
她顫抖的睜開眼,發覺季千蘇竟是憑空消失不見。
*
季千蘇猛的睜眼,面前的人和事卻都已經消失,她被拉入一片虛空之中,虛空似水墨畫般延展,不見盡頭。
怎麼回事?她怎麼突然到了這裡,難不成是有人救了她……
她試探性往前的走了幾步,前方忽而出現一個身穿玄藍色長袍提劍的少年,少年意氣風發,轉身時眸中帶着皓月星光。
“蘇蘇。”
季千蘇一愣,面前之人年輕若初生的旭日,但她就是能一眼認出,這是季蜉生。
原來出手相助的大能竟是她的父親,這也難怪,除了親人,還有誰會救她。
季千蘇忽而笑了,笑着笑着眼淚一滴一滴落下:“爹,就知道你還活着。”
這大概是親人之間獨屬的共鳴,若是旁人,是絕對不會将那般病怏怏模樣的老人同如此年輕飒爽之姿的少年相聯。
季蜉生替她抹掉臉上的淚水,想扯出一個笑容安慰她,面部卻僵硬的被釘子釘住了一般,怎麼也動不了。
他的眼睛透過虛空之外,看到玄霄的十淵劍正在朝這方空間劈來,而這處空間以他最後的靈力所化,再也撐不了多久了。
他抓住季千蘇的肩,直視她:“蘇蘇聽着,時間不多了,爹要走了。”
“去哪?”季千蘇似有所覺,短暫重逢的喜悅頃刻消退。
“去一個無怨無恨無愛無嗔無癡的地方,同你娘一道。”
季蜉生面上還在祥和的笑着,下一秒,手卻沒有一絲停頓的刺入靈台之中,挖出自己的修為!
他攥住季千蘇發抖的手:“蘇蘇,聽着,我的路走到盡頭了,你的路才剛剛開始。日後若要繼續走這條漫漫求仙之路,隻會愈加危機四伏,往往逢絕路再生,眼前生死局乃家常便飯,爹不能再陪着你了,隻能将修為給你,托舉你最後走一小段路罷。”
“爹……我不要,你在做什麼,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季千蘇反應過來後,崩潰的搖着頭:“你快收回去啊,你這樣……”
這是活活剝開了自己的靈台,将修為獻給她,這種獻舍修為的行為違背天道規則,獻舍之人會受到天道的責罰,魂飛魄散,永不入輪回之中。
季蜉生歎了口氣,似是用盡了渾身的力氣,開始述說身後之事:“玄霄另有所圖,唯有這樣你才有一線生機。”
“後院那顆桂花樹下有我埋下的本命劍肅天,你帶着我的修為可召喚它出來,保此地三日平安,三日之後你且要決定去處,記住遠離玄霄,走的越遠越好,再不要……回頭。”
修為被他強制打入季千蘇的體内,因着血脈相連,修為被靈骨吸收迅速,任憑季千蘇怎麼反抗也無濟于事。
季蜉生的靈魂漸漸透明,□□如碎裂的牆皮一片一片脫落,季千蘇紅着眼想把他拼回去,淚水無聲,蜿蜒而下。
“對不起……都怪我,要是我當年聽你的話沒入青雲宗,當一個普通人,現在這些就都不會發生了……”
“沒用的,”季蜉生終于露出了一抹笑容,伸直了手放在她的頭上細細的撫摸:“蘇蘇……其實你一直是爹的驕傲,爹一點也不怪……”
那抹笑容定格在他的臉上,季千蘇手中抓空,面前一陣風吹過,化作漫天飛舞的靈蝶。
随着季蜉生的消散沒有靈力支撐,虛空出現裂縫,十淵劍再次一劈而下,裂成兩半。
季千蘇再次回到現實之中,好半晌,她都撫着胸口都喘不過氣來。
玄霄灰眸依舊沒有感情,旁人的親情,生死,他素來無法共情,多年以來,他似雪山終古不化的冰川,隻為那一人有過特例。
他一步又一步朝季千蘇走去,千年謀劃在此一舉,隻差季千蘇身上的靈妖之魄,他便要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