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歸指尖叩了叩賬本,不待二人反駁又繼續道:"況且我這五成股也不是白給的,往後周掌櫃用鋪子賺的錢做買賣,不論大小品類,賺的錢也必須分我一半!如何?"
周大娘攥着周毅胳膊直搖頭,周毅卻明白秦知歸既開了口就絕不會改,于是迎着她的目光點頭:"好,就按東家說的辦。"
"葡萄,拿契書來。"秦知歸将備好的契書攤在案上,白紙黑墨竟裁作了三份。周毅看去,發現她将自己的那一半股子,又分了一半出去,于是問道:"這一半又是分給何人的?"
"給喜鵲的。"秦知歸垂了眼道:"我沒能将雪雁帶回來,就應當代她行長姐之責..."說罷,秦知歸擡眼看向周毅:"不過你放心,我在這書契上已經寫明,喜鵲隻取分利,不能左右生意之事。"
"成。"周毅應得幹脆,卻另補充道:"鋪子是您起的,手藝是您教的,命也是您給的——日後所有經我之手,有盈利的買賣,利錢都有您的一半。"說罷,周毅拿來筆墨,不容有疑的将此條添到了契書之上,秦知歸随他一同按下了手印,自此周氏點心鋪的牌匾下,正式添了位姓周的東家。
分股事宜塵埃落定,秦知歸未在鋪中停留,又乘着馬車趕到了忘川樓去。劉掌櫃候在門前,仍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樣,殷勤的将人迎進樓裡。
"娘子,貴客已在樓上候着了。"劉掌櫃壓着嗓子提醒,秦知歸微微颔首:"勞您費心,許久未見,您倒是愈發精神了。"
"都是自家人,娘子哪裡的話。"劉掌櫃眼角的笑意更深幾分,親自将人送進了廂房。
"夫人!"門闆合攏的聲音同王嬸的聲音一起響起,隻是這日漸陌生的稱呼叫秦知歸恍惚了一下。心中感慨,重生這一年來發生的事情,真是恍如過了好幾輩子一般。
"夫人。"快步走上前,将秦知歸打量了一番哽咽道:"夫人瘦了。"說着,她想去握秦知歸的手,卻又不自在的将手縮了回去。
秦知歸也打量了王嬸一番,她也憔悴了許多,此刻立在跟前,倒顯出幾分局促來。
"嬸子坐下說話,今日突然差人請你,有些唐突了吧?"秦知歸主動挽上了王嬸的胳膊,将人引到茶案旁落座,又斟上了兩杯熱茶。
"葡萄,我與王嬸有話要說,先去外邊等我罷。"秦知歸從袖袋摸出塊碎銀,往小丫鬟掌心一按:"盛京的糕點更是好吃,在樓中尋個臨窗的座,揀時興的糕餅嘗嘗去。"
葡萄雀躍着出了門,王嬸卻紅了眼眶。瞧見秦知歸與葡萄說話的樣子,就想起了她還在季府的時候,府中其樂融融的模樣,秦知歸待所有人都是這般的好,王嬸忍不住長歎一口氣:"夫人性子半點沒改,隻可惜...我沒有伺候夫人的福分了。"
秦知歸抿嘴笑了笑,從前在季府時王嬸就如長輩一般照拂自己,在福安公主幾番挑事時也處處維護,于是握了她的手柔聲道:"要說福氣,是我承了嬸子許久的照拂。"說着,從懷裡摸出個布包來,将其掀開,一對銀制的镂空耳墜露了出來,秦知歸将其塞到了王嬸手中:"此物是胡人工匠所造,我想嬸子帶着定是漂亮,便從郾城帶了回來。"
"夫人,這使不得!"王嬸本能地擡手推拒,如今自家大人與福安公主的私情在盛京城傳得滿城風雨,她隻覺得無顔再與秦知歸親近。
"嬸子,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何苦把旁人的過錯往自己身上背?"看着王嬸憔悴的模樣,秦知歸知道她定是為了季青臨之事自責許久,于是安撫道:"我與他之間原本就沒什麼情分,就此作罷,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可您...大人這樣,到底傷了您的名聲。"王嬸眼底泛起淚光,秦知歸捏了捏她的手:"這次我本也是打定主意與季大人和離,那些流言傷不到我,您且寬心罷。"說罷,又将手中的耳墜連同布包塞進了王嬸手中。
王嬸半晌重重歎了口氣,她心中自也知曉事情鬧到如今的地步難有回轉餘地,幹脆将秦知歸離開季府後發生的事情,一樁一件的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