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部後院的紫藤花架上落着兩隻灰喜鵲,穿條紋病号服的老頭坐在長椅上鬥嘴,棋子砸在棋盤上砰砰作響。
李明敏繞過正在跳房子的小女孩,極速逮住躲躲藏藏的背影,“你怎麼一個人出來?護士姐姐呢?”
她在這裡待了幾天,這個男孩三番五次偷跑出來,讓醫生護士一頓好找
穿藍色衛衣的男孩不斷掙紮,“球,跑了。”
“什麼球?心理科今天沒有園藝治療啊?你怎麼偷偷跑出來了?!”李明敏無視他忿忿的眼神,“我要告訴你的主治醫生。”
提到醫生,藍色衛衣男孩才安靜下來,眼神裡閃過恐懼,“不要...怕。”
趙即安抓住他眼神裡一閃而過的情緒,蹲下來摸了摸他的頭,溫柔道,“怕打針?”
小男孩點了點頭。
“怕打針可不行,隻要傷病能好起來,什麼痛都隻是暫時的。”趙即安聽到一個渾厚的男聲,擡起頭。
一個身穿病号服的光頭中年男性,嘴角挂着微笑。
因長時間鼻飼,面頰被勒出淡淡紅色溝壑。
雙眼下烏青憔悴,昭示他很久沒睡一個好覺 。
趙即安忽然聞到一股濃郁的惡臭味,浸入意識一般就算屏住呼吸也無法隔絕。
氣味是在男人身上傳來的,可是其他人好像并沒有聞到。
錯覺嗎?趙即安皺起眉頭。
男人彎下腰伸出藏在背後的手,手裡赫然是方才男孩丢失的,“你的球,下次一定不要再丢了。”
袖口滑落的手腕顯出淡青色瘢痕,密密麻麻的針孔遍布手腕。
男孩盯着那隻手腕,一時間沒有吭聲,也沒有像以前一樣接過自己的球。
“謝謝。”李明敏接過男人手中的球,“你也是精神科的病友?”
男人直起腰,骨骼發出細微的聲響,“我不是,我在腦科。”他擡手整理衣領,袖口下滑露出更多針孔,“病人要多曬太陽,但切記要離噴泉遠一些——”他的目光掃過趙即安纏着繃帶的小臂,“水霧會影響傷口愈合。”
趙即安不動聲色地藏起受傷的小臂,隔絕他的目光。
男人沒有理會她的小動作,朝着李明敏突然發問,“李總的女兒?”
“啊?你認得我?”
換作平時聽到這句話,李明敏會下意識抓緊跑。
她從小到大被綁架過許多次,都是她媽的仇敵。
但現在在Tihan醫院,這裡非富即貴外,也有整個聯邦城最好的安保系統。
“當然。”男人笑着咳嗽,抵住唇角,“你去年生日,我還送了你一個等身兔子娃娃。”
李明敏腦海裡劃過許多片段,忽然她想起什麼,驚訝地瞪大眼睛。
“張叔...?”李明敏捂住唇,見男人點頭,從震驚中遲遲沒有緩過來,“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生病了。”被稱作張叔的男人搖了搖頭,“護士喊我了,我該走了。”
“啊?好。”李明敏緩過神來,人已經走遠了。
趙即安也覺得時候不早了,打算把男孩送回去,回去就該例行抽血檢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