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梨園樓出來,宋玉決定去晏山青府裡看看孩子們,順道問問阿福。
剛下了車,就見錦榮領着無所适從的娃娃都在大門外站着。
“錦榮?”宋玉快步上前。
錦榮和孩子看見宋玉都面露哀色:“宋姑娘我們被趕出來了。”
還沒來得及問緣由,便見晏相怒氣沖沖地從府裡出來。
“晏相?”
“宋姑娘,你來得正好。”晏相嗔怒。
“晏相為何要把他們趕出來?”宋玉對面前這個頑固的男人感到憤怒。
“這是我兒子的府邸。如今他不在,我自然有權打理。”晏相理直氣壯地盯着宋玉,鄙夷地沖那些孩子掃了一眼。
“晏相何苦為難這些孩子?”宋玉态度軟下來,她不想得罪晏相,尊他是晏山青的父親。
“宋姑娘當初可是答應老夫要離開山青,而今卻帶着這些孩子住進他府裡,你讓我怎麼信你?”晏相斜眼冷她。
“這是我租的。”宋玉冷靜地看了回去。
“哦?”晏相撸了撸胡須,看一眼阿福。
阿福哆嗦着,低着頭,不敢看他。
“阿福!”晏相大喝一聲,吓得阿福趕緊跪下。
“老爺!”阿福趴在地上聲音發抖。
“你說!”
“老爺,這房子的确是公子租給宋姑娘的。”阿福顯然與宋玉站在一起,“這是租契。”
宋玉見阿福從衣袖裡拿出一張紙遞給晏相,她當初并未與晏山青簽過什麼租契,這是……
晏相不耐煩地接過那張紙,低眼一看,咬牙甩回阿福手裡:“哼!不成器的東西!”
宋玉見晏相一臉煩躁,也不敢上前,唯恐又開罪他。
“老爺,公子說這租契在衙門備了案,若是有人來問就讓我把這租契拿出來。”阿福跪在那裡說得有闆有眼。
有那麼一瞬,宋玉為晏相感到難過。
别人家兒子和老子都是父慈子孝的,換到他晏家,偏偏是兒子處處提防老子。
晏相冷哼一聲,正要發作,忽聽到有人來報:“老爺,不好了,老夫人她——”
晏相倒是個孝順的兒子,一聽他娘不行了,馬不停蹄地往家跑。
宋玉也想跟過去看看老祖母,又怕晏相遷怒,隻得讓阿福跟着去。
待晏相的馬車走遠,她才帶着孩子們都進了府。
錦榮心有餘悸地抹了抹淚:“宋姑娘,這晏相好生厲害,我怕他隔三差五地過來趕我們。”
宋玉拉着她的手搖頭:“放心吧,他再不會來了。”
百十來個孩子恍若驚弓之鳥,一個個面色惶恐,早體會過無家可歸之苦,這時都抱在一團哭起來。
柳兒跑來抱着她的腰:“玉兒姐姐,我怕!”接着放聲大哭,惹得幾個比她小的孩子跟着哭叫起來。
宋玉彎腰心疼地将他們抱在懷裡:“不怕,姐姐在!”
良久,宋玉站起來,高聲說:“孩子們!你們别怕!以後再不會有人趕你們走!隻要我宋玉還在 ,你們就不會再流離失所!”
孩子們仰望着宋玉,看着她慨然陳詞,臉上的驚慌漸漸被撫平。
“姐姐,我以後要做官!”一個十二三歲的男孩子目光堅定地看着她,“我要讓像我一樣的孩子都能讀書,絕不讓他們像曾經的我一樣無家可歸!”
“好樣的!”宋玉用鼓勵的目光看向那些年幼的孩子,“弟弟妹妹都要向哥哥學習!”
聽見這話的孩子們仰着小臉目露堅毅,渾身散發着不屬于他們這個年紀的成熟與熱烈,讓她忍不住心疼。
那天之後,晏相果真再未來過。
宋玉決定搬來和孩子們一起住,她想陪在他們身邊,和他們一起成長。
一日,她剛從梨園樓出來,見黃公公在外面候着,驚訝地問:“黃公公怎麼在此?”
“老奴在這等姑娘多時了。皇上說今日乏累,請姑娘進宮唱一段穆桂英。”黃公公白淨的臉上流露出幾分笑意。
“那我去拿行頭……”還未轉身就被攔下。
“不必,皇上說,聽姑娘清唱,不必帶班子。”
沒想到這皇上如此簡樸,聽戲隻聽清唱的。
到承乾殿時,宋玉見皇上正閉目養神。
聽黃公公禀報,他微微啟目,疲憊地在龍椅上坐正,示意其他人退下。
“知道朕叫你來所為何事?”皇上眼也不擡。
“黃公公說,皇上累了想聽民女的穆桂英。”宋玉老實回答。
“穆桂英你知道是誰吧?”皇上龍顔微悅。
“楊門女将之一。”宋玉可是學過曆史的。
“唱吧,朕聽聽。”略顯蒼老的皇上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