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想讓艾倫面對這種“特例”。
第二個想法是艾倫提出的。圍繞着那個“亨伯特”的稱呼。
艾倫不是這位“亨伯特”的第一個學生。可他真的能找到被傷害的其他學生嗎?顧秋昙的思緒被另一種敲門聲打斷了。
熟悉的有節奏的敲門聲驚得顧秋昙差點從床上彈起來,奔過去開門。
顧清硯站在門外,見他開門急忙給他上下打量了個遍,開口就像是吃了炮仗:“剛才他沒對你倆發什麼癫吧,你們也真是的,聽見了敲門的就敢來開,出了事可咋辦啊!”
艾倫聽到這連珠炮似的話也跟着探出頭,那雙藍眼睛水汪汪的,顯得格外楚楚可憐:“門是我開的,他不敢動我。”
顧清硯二話沒說對着艾倫後腦勺就是一巴掌:“少犟嘴,要真出事了你爸媽不心疼?”
顧秋昙一愣,慌亂地轉頭去看艾倫的臉色。艾倫卻很平靜,抿了抿嘴,擡手擦掉眼眶裡蓄着的淚,輕聲道:“我媽媽……已經不在了。”
“至于我爸……算了,不提他。您可以直接當我也是孤兒的。”
顧清硯愕然地看着艾倫,嗫嚅着說“對不起”。艾倫反倒奇怪地瞥他一眼:“您之前又不知道這事,有什麼好向我道歉的?”
倒是顧秋昙聽他這話陡然松了一口氣,趕忙又給顧清硯打眼色,卻是在催他快些走。
他看得出來,艾倫并不像他表現得那樣平靜。
不過,誰經曆了這些事還能平靜呢?
顧秋昙擔心地看了一眼艾倫,不出意外地在顧清硯走後看到他眼圈不由自主地泛紅。
可艾倫最終也沒哭,他隻是用手背胡亂地抹了抹眼睛:“好了,我們繼續想之前的事。”
“您的傷……真的不能利用嗎?”顧秋昙猶豫再三,磕磕巴巴地問艾倫。艾倫隻是笑,側過頭,沒有回答。
這就是他的拒絕。
“好吧。”顧秋昙聳了聳肩,“在奇怪的地方這麼有原則。”
“原則?”艾倫回過頭看着顧秋昙,碧藍色的眼睛一轉不轉,半晌露出一個假笑,“你不會還想誇我善良吧?”
顧秋昙卻從那笑來看看出落寞與傷感,仿佛下一秒他就要掉下淚來。
“隻是因為體罰學生這一點還不夠他牢底坐穿。”艾倫的聲音很輕,卻讓顧秋昙有幾分悚然,“我恨死他了。”
顧秋昙知道,艾倫對仇恨從來是漠視的。
前世他和艾倫認識十多年,從沒聽過艾倫說恨誰。
這是第一次,唯一一次。
所以艾倫為什麼恨他?顧秋昙想。
他不明白。九歲的艾倫和這位教練根本沒有大的沖突——除了教練對他的觊觎!
可前世的艾倫對此并沒有作出這樣強烈的反應!
顧秋昙終于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問題。
他的重生對這個世界造成了怎樣的變化?
顧秋昙不知道,可現在他已經和前世走在兩條不一樣的路上了。
在他和艾倫重新相遇之前,他的人生基本遵循前世的軌迹。
福利院的資金不夠培養一個花滑項目的運動員,顧秋昙回到福利院訓練時穿的冰鞋是顧清硯小時候用剩下的二手鞋。
任何一個花滑運動員都清楚,二手冰鞋對一個花滑新手建立技術基礎非常不利!
可顧秋昙沒有在乎這種不利——他實在沒有那麼多錢可以燒。
他甚至沒有另外找教練,隻跟着顧清硯和院裡陳舊的技術規範碟片進行訓練,一練就練了三年!
有時候顧清硯會帶他去隊裡的冰場,但到了冬天,滑野冰的次數就遠遠高于去冰場的次數了。
原因無他,野冰是免費的。
他出三周跳的時候是在省隊的冰場,第一個成功落冰的三周跳是後内結環三周(3S)。
也是在那一天,他撞進了國内滑冰協會人員的視野!
他實在太有天賦,為了把他的天賦最大化,滑協咬咬牙決定公費送他到俄國參加國際集訓。
可這一切早在前世他就已經經曆過了!
直到聽到艾倫說出前世從未說過的話,顧秋昙才真正有了重生的實感。
可随之而來的是疑問,他控制不住地想,艾倫和前世也不一樣了,那麼……
“在想什麼?”艾倫的問話讓顧秋昙從思考裡驚醒,男孩的藍眼睛關切地望着他,“餓了嗎?我可以讓家裡給我們送點點心——或者你想去外面走走?”
“不,沒什麼。”顧秋昙下意識地掩飾了自己的走神,“我們出去走走吧,我聽說有青年組的選手也來了——”
艾倫眼睛一亮,打斷了顧秋昙的話:“你給了我一個想法,‘亨伯特’之前和我說過他曾經教過一個和我很像的學生——不知道他這次來了沒有,要是我們能找到他,說不定能有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