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準備考斯滕?”艾倫的眼睛瞪得圓圓的,“那你怎麼參加明天的彙報演出?”
“穿訓練服呗。”顧秋昙漫不經心瞥他一眼,露出個燦爛的笑,“還能怎麼辦?”
艾倫一愣。
每個來參加訓練的選手家境都不差——除了顧秋昙。
顧秋昙早就知道自己是沒有資格和他們拼财力的。
而艾倫的問題對他來說就像皇帝對乞丐說“何不食肉糜”。可他已經習慣了。
因為艾倫出生的那一刻就含着金湯匙。
但顧秋昙不是。
他是被抛棄的孩子,有意識以來就沒見過父母。福利院的院長媽媽,來做義工的叔叔姨姨,還有其他住在福利院的孩子們就是他的親人。
他們托不起他的理想,但顧秋昙也不願讓他們花費太多心力。
他隻有他自己。
顧秋昙突然被艾倫抱進了懷裡。艾倫略長的黑發輕輕搔着他的頸窩,他聽見艾倫道:“會好起來的。”
什麼?
顧秋昙茫然地眨了眨眼,臉上的笑也漸漸淡了:“謝謝你。”
艾倫輕輕擡起頭,看到顧秋昙不自覺皺起的眉,自然地擡手:“開心點,你已經很棒了。”
“嗯。”顧秋昙悶悶地應聲,“我明天做完彙報演出就回國了。”
大家都說他回國之後就能夠被吸納到體制内,接受系統性的訓練了。
前世的經曆也讓顧秋昙相信這一點。
但即将到來的分别還是讓他忍不住紅了眼圈。
“别哭,等我閑下來我飛到華國來看你。”艾倫輕輕道,“睡吧,明天還要演出。”
顧秋昙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了。
當他再次聽見鬧鐘刺耳的響聲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的六點。
一睜眼就看到艾倫坐在他床邊陰森森地盯着他,那雙藍眼睛一動不動。顧秋昙卻不怕,雙肘一撐床面坐起來拍掉鬧鐘,露出一個笑:“吵到你了嗎?”
艾倫立刻收起那副陰森的表情給顧秋昙表演了一個變臉:“沒有,我就看看。”
早上的小變故似乎沒有影響他們,到上了大巴都還跟連體嬰似的。
到了彙報演出的候場前的更衣室裡,他們才依依不舍地分别。
顧秋昙仍舊換上那身黑色的訓練服,轉過頭卻發現艾倫并沒有選擇穿昨天晚上翻出來的那件考斯滕。
他的考斯滕是紅金撞色的,很美,也很襯他。但他穿的赫然也是一件訓練服,通體淺藍,和他的眼睛顔色很接近。
艾倫感覺到顧秋昙的視線,回過頭粲然一笑。
顧秋昙突然覺得喉口上堵了一團泥,哽得他說不出話來。
——有必要嗎?
就為了不讓他成為唯一一個沒有考斯滕的參訓選手?
可艾倫沒有回答他。
艾倫的演出順序在他前一位,廣播裡的報幕聲如時響起,黑發男孩便一蹬腳下的冰鞋滑到了冰場中心。
燈光灑下來,扇子般的長睫毛在他白皙臉頰上投下一層淡青的陰影。他突然睜開眼,兩臂舒展。
在樂聲中,他腳下的冰刀在潔白冰面上劃出蜿蜒的痕迹,用刀幹淨利落。
他進入跳躍前做了個右前内刃霍薩克,帶動右腿上浮,左腳内刃起跳,那是一個遠度驚人的2S!
顧秋昙沒再看他了。
艾倫的跳躍能力一向很強,但這隻是一場彙報演出而已。沒有排名,沒有獎金,也不是正式的比賽,艾倫不可能在這時候把壓箱底的功夫全拿出來——
他也不會。
盡管所有人都看到他在冰場上成功跳出了3T,盡管所有人都知道他甚至還練出了幾個連跳!
但這些技術并不适合用于彙報演出。
艾倫的表演時間不長,在他下場之後整冰車上場了。被延長的等待時間反而讓顧秋昙手裡直冒汗。
終于輪到他上場了——
穿黑色訓練服的男孩挑選的曲目是《四季-春》。
他的滑行也絲滑得宛如腳底抹油,靈巧得像隻黑鳥,卻又穩穩地停在冰場中央。
輕快愉悅的樂曲聲中顧秋昙做了一連串的點冰小跳,伴和着鳥鳴般的演奏,随後是一段漂亮的燕式接續步。
顧秋昙足尖點冰做了個小跳,雙手張開身體上仰,轉過八圈後又進入了一段步法。
音樂在這時轉變,那曲調讓人想到電閃雷鳴,烏雲密布。就在那一刹那他忽然做了個轉三,外刃起跳做了個勾手二周(2Lz)——他的外刃壓得并不很穩,淺淺的,稍抓得嚴些或許就要被視為平刃!
可顧秋昙沒在乎這個外刃壓得并不漂亮的2Lz,絲滑地轉入了下一段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