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秋昙被艾倫說得一愣,但艾倫已經潇灑地轉身就要走了,披在身上的淺灰色薄風衣揚起優美的弧度。
淡淡的薰衣草香味撲到顧秋昙的鼻尖,顧秋昙下意識伸手去抓艾倫的衣服。
艾倫平靜地回過頭,眉頭皺起一個滿懷疑問的弧度,那身久居高位養出的凜冽的氣質蓦地軟下來:“怎麼了?”
顧秋昙攥着艾倫的衣擺進不得退不得,臉漲得通紅,磕磕絆絆道:“你今天……好漂亮。”
艾倫怔了片刻,眼睛微微眯起:“是嗎?”
森田柘也似乎也沒想到顧秋昙對艾倫會是這個反應,微微睜大了眼。
顧秋昙低下頭腼腆一笑:“嗯,很漂亮。”
“你也是。”艾倫無可奈何地笑了笑,“乖,松手。怎麼還和小朋友似的?”
那語氣實在很耳熟。
顧秋昙順從地松開手,語氣輕快道:“比賽加油,我也會努力的!”
“嗯,你也加油。”艾倫輕輕道,看起來毫無波瀾,森田柘也卻敏銳地注意到了他的耳朵被染上了薄薄的紅意。
那點紅意讓森田柘也心神巨震,總感覺自己已經來晚了。
但沒有人在這個時候談起任何和感情有關的事——十三四歲的孩子才是情窦初開的年紀,他們又都是運動員,對這種事一貫是能避就避的。
——和别國的選手産生超越友情的情誼對一個選手的職業生涯會有相當嚴重的影響。
他們分别,各自走向自己教練在的地方。
總決賽的六位選手分别是:
來自俄羅斯的艾倫.弗朗斯(2金)。
來自日本的森田柘也(2金)。
來自加拿大的奧維斯.斯普林菲爾德(1金1銀)。
來自瑞士的伊力亞斯.蘭比爾(1金1銀)
來自中國的顧秋昙(1金1銅)
來自美國的雷蒙德.奧斯汀(2銀)
顧秋昙知道這個名單時饒有興味地挑了挑眉。
他沒想到雷蒙德.奧斯汀能夠闖進決賽,不過來就來了。
他們六個人最後在賽前熱身室裡相遇了。賽前熱身階段也是記者采訪的好時間。
艾倫在這個時候默默地貓到了房間的角落拉伸,避開了直播的攝像頭。
顧秋昙不着痕迹地擋了他一下——艾倫一向不耐煩做這種采訪。
森田柘也自顧自地在咚咚咚地練陸地跳躍,他之前在第四站時已經跳出過3A,這會兒練的當然也是3A。
雷蒙德一邊在原地高擡腿熱身一邊不時惡狠狠地瞪顧秋昙幾眼,顧秋昙感受到他的視線冷冷地一記眼刀剜過去:“看什麼?”
艾倫順着顧秋昙的目光看過去,雷蒙德正咬着牙看他。
但顧秋昙此時已經移開了視線,平靜地對着采訪記者的攝像頭微笑,輕快道:“下午好。”
年輕的記者看着他的笑不由得抹了抹額頭不存在的汗:“你好,顧秋昙。”
這位記者顧秋昙認識。不過是前世的時候認識的。
但顧秋昙已經不記得他的名字了。
在顧秋昙的印象裡,這位記者禮貌而有分寸,曾經在他的退役儀式上祝他未來的人生一帆風順。
在那段無盡灰暗的歲月裡,這句話撐着他又走了一段路。
他似乎隻是單純為了拍一些記錄,在走之前問了顧秋昙一個問題。他說:“從福利院走到大獎賽總決賽的賽場上,你有什麼感想嗎?”
顧秋昙彎了彎嘴角,在攝像頭下溫柔恬靜的笑容看得電視前的觀衆們忍不住露出了慈愛的笑:“這是一次很棒的體驗,希望在這場比賽裡不會辜負國家的期望。”
他說的是站上領獎台。這段對話發生時有其他選手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看向顧秋昙。
顧秋昙的身世在國内不是秘密,但從未在國際上提起過。這時顧秋昙表現得也格外從容坦然,在他們看過來時平靜地望過去,輕柔道:“快要到六分鐘練習的時間了,我們準備走吧。”
他正說着,廣播裡就傳來了播報聲。
他們依次穿過漫長的選手通道滑上冰場,耀眼的燈光灑落在他們身上。觀衆席上人聲鼎沸,那一刻顧秋昙甚至怔怔地險些掉下淚來。
該有多久沒站在這樣的賽場上了呢?他已經記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