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麻煩做什麼。”顧秋昙撇了撇嘴,垂下眼睛,“艾倫借了你多少錢?”
他很清楚顧清硯是在意他的,在福利院的每個孩子都是顧清硯的弟弟妹妹。他之前就聽顧清硯說過他看起來精神不太好。
“五百。”顧清硯閉了閉眼,“無息。”
“他倒是舍得……”顧秋昙嘀咕了一句。艾倫一貫利益至上,但每次借他錢都是無息貸款——怎麼,在他身上做慈善做上瘾了?
在莊園裡逗貓的艾倫突然打了個噴嚏,心道:又是哪個被他坑過的人在背後偷偷罵他?罵了也沒用的,他才不會把到手的利益吐出來。
不過……俄羅斯站的大獎賽就要開始了吧?他摸了摸辛西娅女士柔順的黑色毛發,低頭看向它小聲道:“想去看阿諾比賽嗎?”
“不想也沒用。”他拎着黑貓的後頸掂了掂,“我想去看——你又胖了,該減肥了。”
第二天就是顧秋昙參加OP的日子。
OP時顧秋昙也穿了考斯滕——那是一身白衣,衣上繡着黑色的琴鍵,近黑的水鑽貼出琴鍵的凹凸質感,仿佛真的有人在這身衣服上彈奏樂章。
他的短節目是《鋼琴課》。
在他拿着編好的曲子去找編舞老師時那位老師盯着他看了好一陣,笑道:“我還以為是哪個女單選手托您給我帶過來呢……怎麼會想到滑《鋼琴課》?”
《鋼琴課》是一部電影,講的是熱愛鋼琴的啞女艾達帶着女兒和鋼琴遠嫁,她的新丈夫卻把她的琴棄置沙灘。
她的鄰居用土地和鋼琴課換取鋼琴,在一節節鋼琴課上,艾達和鄰居日久生情,可奸情被她的丈夫發現——憤怒的丈夫砍下了艾達的手指,讓她無法再彈奏。
故事的結局,艾達帶着女兒跟随鄰居貝因離開,在船上經過激烈的思想鬥争,她選擇最終抛棄承載着她痛苦記憶的鋼琴,并最終和貝因組建了幸福的家庭。①
這是一個女人掙紮着破繭走向自由的故事。
顧秋昙聽到編舞老師這麼說時眼神動了一下,他看向對方,輕輕道:“所以男孩就不能滑這個故事嗎?”
“艾達最終抛棄痛苦記憶重新開始的勇氣……”他低下頭,窗外的光灑在他臉上,睫毛在臉頰映下淡青色的陰影,沒來由的落寞和孤寂,“這是我沒有的東西。”
他的考斯滕領口是藍色的紗堆成的海浪,與最終鋼琴被掀入海中的情節相映。
可他為什麼要跳這支節目?顧秋昙想,他在指望自己入戲,指望自己也得到那樣的勇敢。
他這個賽季的編排上有一個4S,是單跳——短節目一個,自由滑一個。
短節目的編排是4S,3A,3Lz+3T。
在OP時顧秋昙試跳了幾個4S,他單跳4S的成功率并不很低,但遠遠沒到能夠輕松拿上比賽的程度。
用比賽刷成功率?有小選手看着他想道,顧秋昙感受到對方的視線轉過頭沖他莞爾:“好好練習,不要緊張——你也很棒的。”
經曆了一個賽季的磨練,顧秋昙開始逐漸有了和其他選手交際的想法,不再隻把目光投注在艾倫.弗朗斯身上。
當然,他耗在艾倫身上的精力還是最多的。
這個賽季還沒開始時國家隊的選手們就發現顧秋昙變得活潑了一些。他開始會在花滑隊集體下訓時和謝元姝一起聊天,有好事的小選手曾經跟着聽過他們的交談。
“你最近在練四周跳了?”謝元姝那時候偏過頭問他,“靠轉速能出四周跳嗎?”
“能,但估計隻能是刃跳。”顧秋昙踩着刀套吧嗒吧嗒地走着看向謝元姝,眼睛帶笑,“你也想練嗎?我們去找教練看看能不能讓你吊杆找找感覺。”
吊杆是這兩年才傳入國内的新器械,用來輔助跳躍訓練。顧秋昙其實還沒用過這種器械。
顧秋昙的天賦在整個花滑隊都是衆所周知的強悍,但沒有人會因此輕視他,認為他隻是靠天賦走到今天。
有很多曾經想和他交友的選手都曾經說自己來到訓練場地的時候顧秋昙已經一輪體能訓練結束了。顧清硯拿着一條毛巾在給他擦汗,但幾乎下一刻就會被顧秋昙搶過來:“行了哥,我還沒累到連毛巾都拿不穩……哎呀你看都被隊友看到了!”
那些小選手說到這一幕時都不由得抿着嘴笑了起來:顧秋昙其實很活潑,一點都不像看上去那麼冷淡呢——
顧秋昙又跳了一個4S:比起表面的冷淡,他的技術可能才是很多人又想和他交友又不敢上前和他交際的真正關鍵。
十四歲就擁有四周跳儲備的男子單人滑選手人數并不多,他們甚至懷疑如果不是顧秋昙手頭拮據,付不起治療傷病可能需要的費用,他十三歲就要開始練四周跳了。
這種懷疑并非空穴來風。
顧秋昙确實十三歲時就想過要練四周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