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塵彌漫。
葉應晚從褐色小包裡拿出一截小竹節,擰開蓋子後往唇上抹了抹,那是她自己提煉的潤唇膏,畢竟身處風沙,唇很容易幹裂。
“龍頭”為了确保轎子和運貨馬車的順利通行,竟是将沿途的石塊以術法掀至兩側,無怪煙塵會這麼大,葉應晚無奈,隻得又拿出一塊面紗覆住口鼻。
走了兩個時辰後,能見度越來越低,葉應晚知道這不單單是夜幕将臨的緣故,她伸手感受了一番風的力量,朝轎内說道:“司小姐,要起沙塵暴了,這種情況下,我無法辨認方向。”
“休息吧。”
整個隊伍忽然就停下了,葉應晚蹙眉:不是該找掩體麼?
隻見那些黑袍修士将手中道鈴擲出,沿着隊伍構築了一線陣法,陣法外是風卷殘陽,陣法内卻是歲月靜好。
葉應晚:好吧,是我坐井觀天久矣。
既然如此,那便休息吧,連着走了那麼久,葉應晚早已腰酸腿疼,就近在轎子旁找了一塊平坦的石頭坐下。
羊皮壺子裡還有很多水,但葉應晚沒敢多喝,因為她不覺得這夥人會給她水。
捶了會膝蓋,她打開綠色布包,将肉幹夾進餅裡,當做晚餐。
擡頭間,卻發現有十幾個黑袍女子在轎子前排起了長隊,雙手端着盤子,盤子裡是各種各樣切好的水果,冰飲,小蛋糕。
葉應晚複看向手中的肉餅,自我安慰道:面是桑姐姐和的,肉幹是阿榆熏的,可美味啦!
隻是有些噎人,她努力控制着不讓打嗝的聲音過大,因為喝水的量和時辰是已經規劃好了的,現在堅決不能喝……
面前忽然投下一片陰影,葉應晚還沒擡頭,那人便蹲了下來,原來是端盤子的黑袍女子,盤子中正有一杯粉紅色的水。
葉應晚指了指自己,“給我的?”
女子:“嗯。”
這顔色一看就有毒……葉應晚搖頭:“我自己帶水了,謝謝。”
女子并未起身,甚至不說話。
葉應晚心道:看來是非喝不可了,希望不是為了防止她逃跑而特意調制的毒藥。
她接過,笑着道了聲謝謝。
水是桃子味的,甜味不是很重,也對,在幹燥的地方确實不能喝太甜的東西,不然更容易口渴。
等葉應晚喝了一口,轎子的紗簾便完全垂了下去,徹底将夜色隔絕。
陣法并不保溫,但葉應晚沒有見着類似帳篷的東西,大部分人都是裹着黑袍就地打坐,而其餘人則負責警戒。
葉應晚找到給她遞水的那位女子,問道:“請問,我睡在哪裡呀?”要知道荒漠的晝夜溫差極大,沒有保溫措施很容易凍死的。
女子看了看她,問道:“山神當真一點修為都沒有麼?”
葉應晚:“……沒有。”
女子似乎歎了口氣:“我去問問小姐吧。”
葉應晚:“謝謝你。”
等女子回來時,手裡捧着一個白色的袖珍小帳篷,她把它往空地一丢,登時化作了一頂大帳篷。
“小姐不喜歡别人用過的東西,所以這頂帳篷算是供奉給山神的,它僅靠咒語啟動,并不依賴靈力。”
“謝謝……”葉應晚心道:這頂帳篷肯定不便宜,這位司小姐還挺大方的。
女子教給了葉應晚咒語,葉應晚聽一遍便記住了,進帳篷後,果然暖和了許多,褥子和被子都是雪白嶄新的,而且很香。
葉應晚反觀自己一身縫縫補補的綠色,終于反應過來:她是嫌棄我吧……
小桌上的紫金茶壺忽而閃閃發光,光輝凝聚成了一句咒語,葉應晚隻在心裡念了念,沒想到竟被茶壺吸了進去。
茶壺裡面有很重的水汽和熏香,四周是五彩斑斓的夜明石,用以采光,中央則是一個很大的浴池。
葉應晚:這茶壺肯定不便宜。
……
泡好之後,她又念了一遍咒語,回到了帳篷裡,躺進幹淨的被窩,感慨道:“好軟呀,感覺骨頭都酥了……”
“晚安。”
……
清晨的陽光揭露了昨夜的狼藉,陣法邊緣處竟是堆積了厚厚一層黃沙,随着陣法的撤銷湧入地面,所幸空氣潮濕,并未激起煙塵。
黑袍修士們也都結束了打坐,按理說,早便到了出發的時間。
一位黑袍女子來到葉應晚的帳篷前,喊道:“山神大人,你醒了麼?我們該出發了。”
帳篷裡弱弱地:“嗯……”
她隻好打開帳篷去叫:“你快醒一醒,整個隊伍都在等你呢!”
“啊?什麼?”葉應晚清醒過來,邊穿衣服邊道歉:“實在是不好意思,這床太舒服了,我一不小心就睡過了頭。”
“心可真大,快收拾好出來帶路吧。”
“嗯。”
葉應晚把帳篷收進了褐色小包,裡面還有昨天喝水的那個杯子,她當然去還過,奈何人家不要了。
給了方向後,葉應晚依舊走在轎子旁,轎中人問道:“大概還需要多久?”
“三天吧。”葉應晚回道。
又是這樣一段簡短的對話,葉應晚都習慣了,她對這位司小姐的印象不壞,但也好不到哪裡去,單就讓她強行加班這一條,已是罪無可恕。
走了許久,綠意漸盛,巨樹與亂石紮堆,轎子與馬車再難通行,單靠術法清理很耗費時間,葉應晚有些好奇,這位司小姐是打算走路還是禦劍飛行。
隊伍如意料中暫停,前面的人回來轎子處禀報,聽對話,司小姐決定将馬車和馬匹留在原地,然後全隊步行。
随轎的黑袍女子為司小姐拉起紗簾,另有一位侍在轎前,恭敬地支着右手,想來是給司小姐扶手的。
隻見那墨色的袖袍上搭上了一隻好看的雪白的手,指甲是淡淡的粉色,指節勻稱纖長,至于手背淺細的青,沒入袖口金線雲紋,一看便知其養尊處優,其遺世獨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