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掌門切斷通訊後,祁筝想去看看曲方邈是何情況,輕輕活動一下,肩頸便會觸電般刺痛,大貓傷得定然也不輕。
還沒推開屋門,門卻先從外側敲響。
“祁道友,你醒了嗎?”那人就立在門口,影子被栅欄切成數段,投進屋内。
祁筝靜了靜,放在木門上的手頓住:“你在我寝舍門口做什麼?”
她和宋見山談了那樣久,完全沒覺察到附近還有人……
門外弟子連忙道:“道友誤會了,在下剛到,無意叨擾道友。本意是托掌門委托來知會道友,三日之後就是授獎典禮,還望道友提前早做準備。”
祁筝輕聲說:“授什麼獎?”
“哦,就是秘境試煉決賽,”弟子匆匆解釋:“祁道友同葫蘆峰奪得魁首,掌門會親自為你頒發推免令。”
祁筝心下猶疑,隔着門闆沉聲道:“我離開秘境時,境中尚有魔族,還有被魔化的火雷獅,此事可已妥善解決?怎麼就要頒獎了,據我所知,許多弟子都已返回宗門了。”
門外那弟子輕聲一笑,似乎對她的問題在早有準備,不慌不忙道:“道友無需多慮,那火雷獅,性子太烈,誰都不服,隻願挨着道友你,已被你葫蘆峰的同門帶走了。”
“至于與魔界勾結的叛徒,已被绮雲閣緝拿歸案,囚于地牢。雖然歸宗弟子衆多,绮雲閣不便幹涉,但魁首授獎乃試煉慣例。掌門特為道友備下推免令,還望道友莫負這番苦心。”
祁筝與他雖有一門之隔,卻能清楚感受到這人語氣之中的警告,本身她也不欲離開,绮雲閣何必找個弟子來威逼……
她于是歎了口氣,說:“我知道了。你們首席可還好?可能去探望他?”
那弟子口吻忽然凝重起來:“首席……現在還未醒。”
祁筝:“快帶我去看看他。”這咪咪真是十分可憐,她一想到咪咪蒼白虛弱地躺在床上,就感到心髒一陣抽痛,隻想快些撫摸一番。
咯吱——
她推開門,門外是一張泯然衆人矣的大衆弟子臉。
這路人臉陽光一笑,指指身後漂懸着的劍,“祁道友,請上劍,我帶你去首席那兒。”
祁筝既不願上他的劍,也不想徒步前往,亦不會禦劍。淩瀾公主爆發過後就沉寂在劍中,祁筝一醒,就把劍系在了腰上。
“怎麼了,道友?”路人臉笑容不變,很是開朗的神情。
祁筝“呃”了一聲,擺擺手道“沒事”。她與這人對視一眼就無法再繼續,總覺此人平平無奇的臉上有一絲說不清的邪氣。
沒辦法,她隻好站在了路人臉的劍上。
風聲呼嘯,雪花冰涼。
祁筝站在劍尾,一張口就吃進去一嘴風,“這位道友,能否問問,绮雲閣抓到的魔族叛徒是何許人也?”
路人臉微偏過頭,坦然告知:“害,就是這回秘境試煉的領隊,那個燕孚!”
祁筝挑眉:“在下聽聞燕孚道友在绮雲閣可是衆口交贊,教習長老同門無一不對他欣賞有加,怎麼會做出勾結魔族這等事來?”
路人臉這麼一說,她倒是真想起來了,在獅穴中她被人推了一下,差點就栽進那死獅口中。
她隻來得及撇去一眼,推她的人,就穿着绮雲閣弟子服……說不定就是這燕孚。
路人臉話語中也是充滿唏噓:“嗨呀,誰說不是呢?這誰能想到,我也是想不到的呀!”
祁筝發出“确實”的聲音,又問:“是哪位高人抓住了燕孚?”
路人臉驕傲道:“那還能是誰,我們掌門咯。”
祁筝:“這樣,多謝道友。”
……燕孚勾結了魔族?
這說法的确有些可信。一個素日同所有人笑臉相迎、禮待有加的優等生,竟然是一位勾結魔族、欺上瞞下的邪修!
這太可信了,完全就是叛徒的标配。
然而,祁筝卻隻能信一半。
退一萬步講,就算燕孚當真勾結了魔族,也絕不可能僅有他一人。
試問,一個普普通通的弟子,還是領隊弟子,在宗門裡日日同長老教習掌門相見,卻無一人發現其異常……
難不成燕孚是什麼渡劫期卻隐藏修為的大能不成?!若真是,那他根就本沒有勾結魔族的必要了——全修真界能打赢他的,一隻手便可查的過來。根本說不過去。
倒是掌門,自從祁筝蘇醒以後,他所做出的諸多行為都令人十分費解,搞不清緣由,實在奇怪。
燕孚也許并不無辜,但祁筝覺得,他更像一個替罪羊。
飛了一會兒,劍速過快,祁筝有些站不穩。
路人臉發現了,卻沒回頭,道:“祁道友若是站不穩,可扶着在下肩膀。”聲音在風中有些模糊。
祁筝:“謝謝,不用了。”
二人剛說完,祁筝腰間一輕,小心竟然自己從她腰帶上飛下,又穩穩定在祁筝身後,恰好讓人能倚上去,好像很不想讓祁筝扶路人臉的樣子。
冰冰涼涼,十分令人安心,祁筝就這樣舒适地靠着它,直到路人臉的速度緩下來。
眼前出現一座被冰雪覆蓋的院落,此屋比起绮雲閣其他寝舍,看起來要寒冷上許多。
之所以說是看起來,是因為這屋檐下垂着晶瑩的冰棱,屋頂陳雪極厚,院中靈草皆被霜雪定格,仿佛時間在此靜止。
然而祁筝并沒有感到過分的刺骨。
路人臉就不一樣了,他扭過來,眉毛和眼皮上已經結了一層白霜,這人重重吸了一下鼻涕,道:“祁道友,就在這兒了,你自己過去吧,太、太冷了,我先回去了。”
說完,他駕駛靈劍化作一道狼狽的身影,消失于天際。
片刻後,雪地上留下幾個腳印,又迅速被大雪覆蓋。
吱嘎——
門自内開了。
祁筝收回擡了一半的手,“曲方邈,我進來了?”
“……”無人應聲。
她不管他,将門阖好就徑直進了内室。
這屋子布局分外簡單,家具鮮少,每一樣上都覆了些薄雪。也許是因為受傷,曲方邈的靈力不受控制,才得以至此。
推開屏風,就是首席平日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