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窩了一個鼓鼓的包。
這床角、床檐結了許多冰棱子,清淺透明,祁筝試探的神情落于其上,變得有些扭曲。
“曲方邈?咪咪?二咪?”
“……”
鼓包一動不動。
祁筝輕輕挪至床邊,這時,她感到脖頸的疼痛比起剛清醒時要好上太多了。
她伸出一根食指,戳了戳鼓包。
“哎。”
被子冒出一個小坑,内裡的人卻不為所動。
祁筝直接就坐于榻上,将首席蒙住臉的被子往下扯了一扯,露出一張絕色清冷、卻籠着三分病色的容顔來。
這冰顔的主人雙眼緊閉,俊秀疏離的眉不安地蹙着,就連睫毛都被霜凍成了白色,可憐巴巴地簇在一起。
這祁筝能忍?!她當然要把它們盡數分開了!
素手輕撚,每一根睫毛被觸及,便會微微輕顫,偏偏曲首席依舊睡得很沉。
不是都說狸奴睡覺時很警覺嗎?我看不見得,祁筝這樣想着。
蔥白纖長的手淺淺碰了下首席的側臉,寒意沁骨,讓這手一下就迅速縮回了。
褥子一輕,腳步聲漸遠。
殊不知,床上雙眼緊閉、虛弱萬分的人在她離去的刹那,以閃電都難以企及的速度睜開眼看了一下,瞬息又合上。
腳步聲複近。
祁筝拉了一個小矮凳來,放在榻前,她坐上去,上半身趴在被子上,點點首席的鼻尖:“怎麼還暈着啊,沒人來看你嗎?首席有些可憐啊。”
“……”
她絮絮叨叨:“我的脖子都不怎麼疼了,你應該已經好了吧?為何還不醒,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
曲方邈閉上眼,抿着唇,完全是一副任人宰割、弱柳扶風的脆弱模樣,讓心知他已無大礙卻不知為何一直不醒的祁筝起了逗弄的心思。
她趴得很小心,絕不會壓到病号。
細瘦修長的食指從首席鼻尖挪走,緩緩流連至下方的薄唇之上。這唇顔色極淡,是一種……恰到好處的粉嫩。
指尖停留之處,唇便會凹陷,發白。
“咳咳……”
就在這根作亂的食指欲劃破唇縫,探入首席口中時,曲首席竟然恰到好處地咳嗽了兩下,将這手指吓跑了。
祁筝差點以為他醒了,卻是沒有,這人依舊睡着。
既然探望病号,就要貫徹到底,不能隻搗亂。她從被子裡将男人寒冰般的手拽出來,握在了自己手中,用以溫暖它。
溫暖了不到兩息,她就改了主意。
宋見山剛教給了她一種升級版尋寵術,可以直觀目視主人與靈寵之距離,此時恰好一試,順便再确認一下。
曲方邈心安理得地享受少女的照拂,手暖,心更暖。
還沒暖夠,手就空了,心也跟着空了。
他裝作神志不清,眉頭一皺,就匆匆拉住了其中一隻抽離的手。
但心卻沒暖成,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萬分滾燙的高溫!燙到讓首席覺得,難道我的腕子被放在油鍋裡煎炸了嗎?
手上是這樣難受,曲方邈再也裝不下去了!他輕哼了一聲,就睜開了眼。
如此同時,祁筝看見了虛空之中的金色大字:零。
她又低頭盯着兩人交握的手,繼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咳。”曲方邈提醒她自己醒了。
祁筝聞聲側頭,對上他深沉而暗金的眼瞳。
“你看見沒?”她說。
“……什麼?”曲方邈聲音很小。
他已經發現那股陌生的滾燙之意是為何,便想将手收回。祁筝卻不會給他這個機會,一直牢牢地把這隻手掌握在自己手中,讓曲方邈緊張得身上的寒氣都消了些。
祁筝耐心指明,眼神示意他看浮在二人面前的字:“你看這個呀,‘零’,看到了嗎?”
曲方邈莫名覺得這對他而言不是什麼好字,沒有出聲。
祁筝:“消極抵抗是無用的,我告訴你吧,這個是我新學的尋寵術,可展現與契約靈寵的真實距離,你可知‘零’是何意?”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自己選。”
曲方邈屈辱而羞恥地抿了抿唇,輕聲道:“是我……”
“大聲點,聽不見。”
“是我。”
“再大聲!”
“是我!”
“什麼是你!說清楚!”
“咪咪是我!”
曲方邈沉聲說了這一句,就再也忍受不了這股席卷全身的羞恥,滿面通紅地将手從祁筝的控制下羞憤拽出,縮進了被子中。
祁筝微笑,并輕輕扶摸錦被,“你看這事弄的,咪咪,我也不是故意燙你的,你早承認豈不是沒這事了?是不是,咪……咪?”
她和曲方邈搶被子搶了一半的手僵在空中。
曲方邈的頭頂,突然鑽出了一對毛絨的獸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