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終于,是她占據了主動權。
“親愛的,”她微擡下巴,“讓我們來互通有無吧。”
屋主看起來比上次見面時憔悴了許多,像是熬了一宿沒睡,嘴唇幹燥起皮的同時還有邪流鼻涕,可能是鼻炎犯了。
達提亞娜看着屋主從袖口抽出一方手帕,用它擤了擤鼻子,然後才用沙啞的聲音發問:“你想知道什麼?”
“儀式。”
她暫時不準備把之前在通道遭遇的奇異事件說出來,但可以通過儀式這個話題旁敲側擊。
屋主捏了捏鼻根,從抽屜裡摸出一張紙來,達提亞娜接過掃了一眼,上面是一副儀式用圖案,有圓有六角星,需要擺放的祭品都寫在上面,所有東西都存放在雜物間。
看來他真的嘗試過,她仔細記下儀式步驟,想了想,還是給對方透了點底,就當是初步達成合作後的誠意。
“你應當好好看看這棟房子。”
說完她就放下紙張,在仆從的盯守下回到了雜物間。
在空間裡隻剩她和卡佩羅小姐時,她開始大膽嘗試召喚儀式,不知道是否是經過改良,這個儀式圖案的基礎繪畫沒什麼講究,用火漆就行。從角落的雜物袋裡翻出一盒火漆,撿了個勺裝着,達提亞娜端着它來到燭火下方,踮腳将其放在火上烤化。
或許儀式對用什麼東西構成圖案本身就不講究,從前物資不豐富時,人同樣崇拜神秘,但那時能在石頭上劃刻就很不錯了。
她端着烤化的火漆,在地闆上一點一點描繪圖案,痕迹當然沒那麼均勻,她花費了一點時間才弄好。
擺上香膏,灑上紅果,點燃鼠尾草,達提亞娜跪坐一邊,雙手交握着呼喚塞薩爾。
她要這個儀式沒别的想法,就是搖人,既然她與塞薩爾簽訂了互助協議,且她已經提供了資金,那塞薩爾就得像個雇傭兵一樣幫她做她不方便做的事。
“‘不容于世的異鄉人’,遵從我們之間的契約,我呼喚你的名,必使聲音到達你耳邊,我供奉祭品,必使無名存在聽到我的請求。”
“我,‘伯爾尼桑降生的雪山看守者之女’,你契約之人,循契約指引,在此呼喚你。”
她低聲念誦,用龍語不停地,反複地呼喚塞薩爾,一度都覺得儀式失敗了,正猶豫要不要再燒一束鼠尾草時,腦中響起了一道咳嗽聲。
她的意識像來到了一個巨大的心竅,溫熱有力,還有若隐若現的心跳聲,她按了按左胸肋下。
“塞薩爾?”
她有些茫然地開口。
“咳,達提亞娜?”
達提亞娜迅速回神,她不知道一次召喚儀式能持續多久,所以開口便直接切入正題:“塞薩爾,根據我們的互助協議,我需要你立即趕往諾林王國布萊斯林伯爵的封地泊瑟薇,到亞科斯雷格莊園附近調查貴族失蹤案的同時留意與書籍有關的失竊案和任何神秘案件。”
她自覺被擄走後昏迷的時間不長,醒來後沒有明顯的饑餓感,由此判斷這棟房屋應當就在亞科斯雷格莊園附近。
“唔,咳,老天……”
那邊先是傳來一聲低低的感歎,然後才語氣微妙地回複:“明白了,我這就啟程。”
達提亞娜沉吟片刻,問:“我打擾你進餐了?”
“并沒有,我隻是在喝,呃,一種回血藥。”
“你還在死眠之地?”
“是的,我在這裡——”
“不,我不想聽,”他的反饋已經表明那東西和怪物一樣惡心,讓她想起了黛妮制作的味道古怪的湯藥,連帶着回憶起這幾天糟糕的飲食,讓人有些反胃,但顯然她還需要那些東西維持體力,隻能阻止自己聯想。
“好吧,我會把得到的消息整理出來,我不确定你是否需要,但你需要的時候,我保證它們都在。”
這段時間的磨砺似乎讓他成熟可靠了不少。
“真是個出色的仆從,”她如此評價。
“……謝謝,但我更希望你直接稱呼我的名字。”
“别擔心,我相信你對金鎊的忠誠。”
“不,我沒有擔心這個,”塞薩爾沉默片刻,有些遲疑地開口:“你多加小心。”
話落,那道朦胧的鍊接斷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