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沒有想法，”塞薩爾示意手上的黑影，他看着達提亞娜面露猶豫，在達提亞娜表現出疑惑後才小心詢問：“你還好嗎？”

她皺眉：“沒什麼不同。”

看起來可不像，但塞薩爾沒有直說，也沒有繼續探究這個話題，他看了看眼前密集的樹林：“你覺得我們能走出去嗎？”

達提亞娜看了眼他手上的黑影：“我不确定，或許可以。”

“這裡，這些東西，”她指了指那些水球：“它們是繭，一切都在裡面重新孕育。”

說着她低頭看了看腳下能踩出水的草地。

“這就是蝴蝶所代表的含義。”

“你的意思是，這裡的一切都不是原來的樣子了？”

達提亞娜點頭，她看了看這裡唯一的房子，突然說：“我見過它。”

塞薩爾正驚訝，又聽她說：“你也見過。”

“……”

如果她确實清醒了，那這應該不是在說笑，他開始正式觀察周圍環境，在從樹上蹭下來一些像是小蘑菇的鼓包後，他很快就想到了答案：“你是說達索……”

“對，就是我帶你去看過的，我逃出來的地方。”

“……”塞薩爾一時無言，實際上他有些混亂，很難想象這之間有什麼聯系。

“當時我從那裡逃出來後，就奇怪為什麼房子不見了，現在看來，它和部分樹木都變成了這種樣子，我們之前看到的那些格外茂盛的樹，可能就是重新孕育後的樣子。”

因為對達索那邊的環境不熟悉，達提亞娜并不清楚那邊原本是什麼樣子，隻是從自身經曆判斷她應該是從一棟房子裡逃出來的，而當時的時間和她回頭的視角，都不足以讓她看清太多東西，她實際并沒有看到過房屋和原本的樹，隻是情形相似又剛好對得上，才這樣大膽假設。

現在的情況至少能證明，調查隊的追查方向是對的，這些事情之間确實有關聯。

她看了眼房屋，那裡面可能還有等待新生的人，比如那些曾同她關在一起的人，她仿佛透過牆壁看到裡面掙紮的身影，但最終，她隻是定定看了一會兒，便低聲對塞薩爾說：“走吧。”

塞薩爾的保護不知道能持續多久，還是不要浪費時間了，她雖然不說，但也知道自己狀态不是很好。

聞言塞薩爾看了看黑影指出的道路，帶着達提亞娜穿行在森林中，他們都舉着手護着腦袋，樹上那些鼓包的成分不明，誰也不知道沾上會怎樣，要不是還有塞薩爾這位男士在場，達提亞娜甚至會把外裙掀起來當鬥篷用。

兩人被樹枝抽了好一會兒，終于感受到一股壓力，來到了下一個球體。

像穿越了天幕，眼前色彩被截斷然後重新排列，這個球體，内部情況遠比之前怪異。

這裡面全是孩子。

粗略掃過去身型最大的看起來也不過十三四歲，最小的可能隻有五歲，他們以各種姿勢漂浮，有的側卧，有的平躺，有的彎腰，有的蜷縮，一棟建築守在天上，圈着這塊地，他們看到洞開的門中有孩子飄出來，水流從門吸入，又吐出。

就在他們驚愕間，一個孩子身上突然冒出大量泡沫，如同陽光下的小美人魚，那些泡沫擺脫衣服，最終聚集在一起，每個泡沫都有一個黑點，密密麻麻，随着水流鼓動。

那件空掉的衣服還飄在水裡。

達提亞娜吸了吸氣，鎮靜下來後眯着眼辨認那棟建築的名字，石磚上用浮雕的方式刻了幾個字——赫利加。

雖然文字經過變體處理，但還是挺好認的，意思是太陽，在這裡翻譯成太陽之家也沒問題，總之，這應該是一家孤兒院。

“我記得之前有建議你調查孤兒院對吧？”

塞薩爾歎道：“是的，不過我在調查中把範圍擴大了，孤兒好掌控，其他人也一樣，社會上的弱勢群體應當都是他們的目标。”

慈善機構會收養孤兒，但并不僅限于孤兒，公辦的慈濟院就以照顧貧困老人為主，在那裡他們能得到食宿服務，一些生活困難的人也可以從福利機構（主要由自修會開辦）那獲得幫助。

達提亞娜為什麼知道呢？因為她和原主都參與過籌建福利機構的資金公開募集，捐贈過幾筆錢财，但她對福利機構的了解也就僅限于此了。

“記一下這個名字‘赫利加’，也許之後能找到線索。”

說完她便順着指路的黑影走了幾步，不知踩到了什麼，腳下突然升起大量氣泡，将水流攪得渾濁，她擋住臉，泡沫如同漩渦，攪得人頭暈，而一旦穿過它，就像穿過界門。精神恍惚，搖擺在藍白色的天空和海洋裡，最終如羽毛落地。

青青水草地上趴着一群孩子，像是一窩小海龜。

在她到來後，原本閉着眼睛，或趴或躺在地上的孩子突然齊齊擡頭看她，仿佛得到了某種信号，他們紛紛起身靠近，蒼白的臉上浮現笑容。

他們從身旁的孩子身上摘下花朵，又從别的孩子那得到露珠，他們舉杯共飲，歡快的跳起舞來，達提亞娜看到他們漆黑口腔裡的舌頭，像一隻耀武揚威的蜥蜴，舞到暢快時，幾乎要從嘴裡爬出來。

她不覺怪異，自然地接過盛滿露水的花朵，接受他們的邀請轉起圈來，耳邊若有若無的歌聲督促她，使她備受鼓舞，感到歡欣喜悅，不能停下片刻。

跳上旋轉樓梯，跳到漲潮，跳到月亮高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