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越發湍急的海水,船隻行進的過程并不順利,一個浪頭打來,不翻船都是極幸運的了,達提亞娜開始反思自己空出的時間是不是不太夠,或許早些出海會更好?
不過都到此刻了,大浪裡來去,想這些沒什麼意義,她見着幾人脫了鞋在舀水,可她還要形象,隻攏手掬着,一捧一捧地舀水。
同伴們不知道從哪摸出一塊發光的礦石,借着那點微弱的光校準方向,黑燈瞎火的,看着都眼睛疼。
達提亞娜覺得自己的動作已經有些僵硬了,但更壞的還在後頭,一個大浪打來,繩子連着的幾艘船都翻了個底朝天,她一落水,記憶底層,仿佛掩蓋在淤泥裡的那個冬日冒着泡浮出來,像海面破碎的浮冰在她身體裡碰撞,又近似她睡在浴池時的麻木安穩。
“嘩啦!”
一直關注達提亞娜的塞薩爾眼明手快,在她像個翻肚的死魚一樣往下沉的時候猛地抓住她腰上的衣服将她給撈了起來。
“呼,呼……”他努力遊向小船,抓住船沿後才低頭看被他帶了一路的達提亞娜,她似乎還沒清醒,雙眼緊閉歪着頭,伴着海腥味像一條腌制的魚。
他嘗試性地晃了晃托着她的手臂:“達提亞娜?達提亞娜?”
見人沒反應他便開始招呼已經爬上船的人,他們先是把昏迷的達提亞娜拉上去,又拉了塞薩爾一把,等船隊陸續整理好,安德烈騎士又喊着口号繼續前進。
達提亞娜還沒醒,他們讓身為女性的羅莎去看,要做急救措施也方便,羅莎确認了達提亞娜的心跳和呼吸,又伸手探進口腔檢查是否有異物,然後就将她翻了過去,背朝上頭低位,幫助她吐水。
又過了一會兒,達提亞娜咳嗽幾聲,慢慢睜開了眼睛,她維持着那個姿勢休息片刻,才在羅莎連續不斷的詢問中慢慢坐起來。
“沒事,”她用沙啞的聲音,看着船尾黑色的浪潮低聲說道。
羅莎捏着剛擰幹沒多久的袖子給她擦了擦臉,也沒多問,隻是嘴上忍不住抱怨:“真麻煩。”
達提亞娜沒回話,羅莎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就這麼陪着她在船尾靜坐。
一開始她什麼都沒想,就像等待碎冰在灼熱的血液裡破碎融化一樣,放任這冷暖厮殺的折磨,直到一切平息,她的自我能重新露頭。
後來她才開始想一些東西,想起穿過的水幕,淋過的雨,呼吸裡的寒氣……
想到最後,是落日下金光躍動的海平面,在她迷糊的意識裡,就好像隻要她微睜的眼皮一合上,太陽就會掉下去,變成她握在手裡的石頭。
她微微睜大眼睛,張嘴時忍不住幹咳了一聲,她喊道:“塞薩爾。”
但說出口的聲音低不可聞,堵塞得仿佛嗓子被卡住了。
達提亞娜扭頭去找塞薩爾,黑乎乎的人臉都差不多,但她的直覺告訴她他就在不遠處,正看着她,她吸了吸鼻子正要再喊一聲,他就像是察覺到了一樣,已經起身湊過來了。
等人坐到自己旁邊,她吐出一口氣,啞聲到:“有石頭嗎?”
石頭?塞薩爾愣了一下,很快把之前用來領路的彩色石頭拿了出來,見她沒第一時間接過,還小聲解釋了一句:“五色石。”
石頭,尤其是各種礦石,在儀式魔法,魔導技術,煉金學等方面都是十分常見的材料,達提亞娜夢裡那顆在海岸上撿到的石頭應當是鵝卵石,她想要的就是那個,但很可惜,塞薩爾沒有。
想想也是,要是各類石頭都準備一點帶在身上,他幹脆直接轉行當百寶箱得了。
達提亞娜摸了摸手上的五色石,表面也還勉強算光滑,将就着用吧,希望有用。她之所以想起要鵝卵石,是因為突然想起鵝卵石象征平衡,或許能壓制她體内的異狀。
雨越發大了,人在其中已經不能睜開眼睛,海浪拍打,船上的人也随之搖晃得越來越厲害,她開始慶幸之前沒吃東西。
船隊在惡劣環境中終于劃到了坐标位置,但是這裡并沒有漩渦。
“會不會找錯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