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提亞娜一邊仔細查看,一邊整理已知線索,之前在聽聞水煙壺的時候,她以為這裡的異教活動與幻夢女神有關,但現在出現的,與事件直接關聯的元素有重生,孕育,欲望,鏡中影等,不能說跟女神毫無關系,隻能說關系不大。
她太陽穴一抽,想到一個可怕的可能——這個邊緣小鎮上藏納了多種信仰。
這無疑是件恐怖的事,無論是一個異教内含多種信仰還是多個異教各自為戰,都意味着這些惱人的,怪異的事會在相當一段時間裡成為常态,他們大可今天嘗試召喚這個,明天呼喚那個,又或是你方唱罷我方登場,此起彼伏像夏日的蟬鳴!
約德小鎮的地理條件真有這麼好嗎?風水寶地,異教必争?
現在這個小鎮在預言裡是“淹沒的村莊”,意味着它在這起事件中的下場絕不會好,當然了,外來人不在乎這裡的人文情況,隻要地是好的就行了。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要先找到安德烈騎士,這次過後,她再想介入類似的事恐怕沒那麼容易了,事件的前因後果肯定會被整理上交,其中危險也會表明,不說其他人,單說伯爵夫人,她事實上的母親肯定不樂意她再冒險摻和這些事,她身上可是有婚約的,不被立即送往未婚夫領地要求完婚就已經很不錯,再鬧出什麼事導緻婚約出纰漏,恐怕大家都不樂意。
現下先讨一個救命之恩,說不定日後安德烈騎士就願意向她透露些許消息了呢?
她想得很美,倒也沒摸魚,一寸寸找過去,不期然與塞薩爾湊到一處,她扭頭調整了一下視角,看到眼前格子淡黃色的表面上有利器劃過的痕迹,很自然地想到騎士不離手的劍刃。
但塞薩爾看的似乎不是那些劃痕,她再度發問:“怎麼了?”
諸如“你看到了什麼?”這類含義的發言她已經問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目盲,她就好像那個偵探助手,或是遊戲裡的旁白,每次開口都是為了引出更多信息。
“這裡,有一樣的水流。”
什麼水流?達提亞娜先是迷惑,在看到塞薩爾說了一句蟲子後才猛地想起來,他說的是之前那個平台上,順着石柱留下來的疑似蟲群的水流。
她捏了捏手指,沉聲問他:“這裡也有?”
塞薩爾點頭:“有一些殘餘。”
殘餘?達提亞娜問他殘餘在哪,他指向那些痕迹,這種不尋常讓他們覺得找對了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兩人立刻讨論怎麼破開格子,達提亞娜覺得可以用魔法試試,法典也有精度比較高的魔法,但塞薩爾覺得用魔法有些魯莽,因為安德烈騎士也會魔法,但看起來他沒成功。
達提亞娜有些煩了,她總記着那些堆疊好的石頭,心裡有緊迫感,忍不住嗆了一句:“為什麼不問問神奇海螺呢?”
塞薩爾愣了一下,他沒生氣,反而若有所思起來:“确實,我也沒見過這種情況,是應該問問别人。”
她正想笑,問這兒哪來的别人,就見他取出熟悉的材料,顯然是要再召喚一個高貴的靈魂。
達提亞娜:“……”
行!她果真不懂神秘學。
塞薩爾如願搖出一個老人來,看來高貴的靈魂有很多個,不是綁定的,就像公共電話亭,誰接都行。
許是自覺跟老鄉知根知底了,這次他沒拿出那個奇怪的會發出滋滋聲的木盒,顯得他與靈體的溝通像是純粹的腦電波交流,達提亞娜見此表情古怪:“你還挺熟練?”這掩飾對話的操作,第一回她都沒看出是表演。
聞言他臉上露出微妙的得意,笑道:“以前遇到過一個老手,教了我不少東西。”
達提亞娜不置可否,站在一邊充當默劇觀衆。
之後塞薩爾向她解釋道:“老人家講這些蟲是愚笨查姆的子嗣,是一種好資料,好仆從,在他的時代也經常用作魚餌。”
“它們是優秀的清潔工,擅長拟态模仿,而這些,”他擡頭看格子:“這些格子和黑影隻是表象,真正的底色是一面巨大的鏡子。”
鏡子?!達提亞娜微愣,很快意識到她之前看到的那面鏡牆,有色但能映出外面發光生物的光滑平面才是這些怪異真正的樣子。
這屬實是被打了個逆向思維,當觀測一個物體出現前後差異的時候,一般人都會下意識地認為後出現的更接近物體的真實情況,但這裡不是,先出現的反而是真相。
塞薩爾還在繼續解說:“這是一種叫做鏡子邀請的,呃……”
他顯然在糾結該怎麼說,達提亞娜能理解這其中的語言差異,可能存在于老靈體嘴裡的詞彙已經在漫長的時間中消失了,想要相對貼切地轉述出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