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侃使人愉悅,達提亞娜瞥了列昂尼德一眼,繼續看另一份報告,這份報告的線索要齊全得多,字迹熟悉且部分聯想推理的思路與她相似,她不禁又看了他一眼,想到之前跑出去跟咒術師激情對打後在他身上聞到的血腥味,他不會是拷問了塞薩爾從而跟他們共享了思路吧?
報告開頭的線索可以追尋至三月份,對其的分析中提到有緻幻藥物和宗教的可能,比她當初翻卷宗找到的五月份靜谧紅房子案要更早。
三月份發生的事件被概括成威爾克濃霧事件,報告上寫道:“序3日9,這天下午,威爾克鎮上突然白霧彌漫,三米以外幾乎分不清人畜,濃霧性質不明,部分鎮民表示吸入後胸腔有灼燒感,産生了眩暈,幻覺等不良反應。”
“有人聲稱聽到了笛聲并不由自主地循聲而去,但其家人表示他有夢遊的毛病,有人尋找失蹤的孩子,但經調查發現其家中無子。”
“我們初步判斷這些個例與濃霧有關,白霧在序3日12的清晨消散,至今未找到來源,調查隊在威爾克鎮附近進行了為期22天,總計三輪的搜索,在樹林裡發現一些痕迹。”
下面是一張形似照片的圖片,上面記錄的是被壓塌的草和一些灰燼,跟她之前翻卷宗看到的那張圖片很像,現在列昂尼德就在這裡,之前沒有特别留意的事現在倒是可以順便問問。
“這是什麼新産品?”
列昂尼德看了眼她指着的圖片,這東西不是膠片質感,摸起來類似珍珠貝保留内側光滑面打磨成的薄片,相當寫真的畫面就保存在光滑彩色的這一面。
“下屬自帶的魔導器。”
啊,難怪她沒聽說,原來是人家員工自帶的工具,隻是剛好查案時使用并歸檔被她撞見了。
“我可以買到嗎?”
這話帶着達提亞娜的試探,從禁止列車流通的情況可以看出,各國出于某些原因,部分政策趨于保守和封閉,極具潛力的魔導産業就曾在上任國王的政策中受到打壓,當時給國王送禮首先排除魔導器,原主的記憶中隻有一些模糊的聽聞,當時她年紀還小,感受不深。再看現在她手中的東西,能在市民階層流傳,說明産量還行,這種類似相機,某種程度上來說打破了隐私界限的東西開始流傳,是否意味着上面政策的改變呢?
她之前可是從迪恩那得知了近期有不少人前來拜訪的消息,難道真是來做魔導生意的?
但這不一定是好事。
列昂尼德很敏銳,他挑眉,迅速抓住了達提亞娜話中的重點:“很難相信你會關心這種問題。”
他作為繼承人比兩個妹妹了解得更多,他知道部分魔導産品是禁止研發和流通的,國内外一視同仁的禁止,現在,現任國王在繼位十年後終于有了大動作,決心大力發展和推行魔導技術,從這一點看,現任國王雖然沒有像前代那樣将所有貴族都召集到王宮以集中權力,但他的野心同樣不小。
列昂尼德思索片刻:“我們那位陛下有些新想法。”
達提亞娜懂了,還真是上面改政策了,嗅覺敏銳的貴族和商人們想要乘上新政策的風,于是來找魔導産品的“老字号”布萊斯林尋求合作,這個推測很合理。
但她隐隐覺得不安,這或許是面對改變的無所适從,她和原主都沒留意過家族的發展情況,想要盤查也無從下手,還容易形成陰謀論,或許相信父兄才是最明智的。
她想起伯爵夫人帶有暗示的話,感歎道:“暗流湧動……”
“你知道就好。”
列昂尼德接話的速度太快,達提亞娜有些無語,她說這話并不需要人接,還接得這麼生硬,他如果少長一張嘴,她會立刻感謝他為世界和平做出的貢獻。
毫無自覺的列昂尼德調整了一下坐姿:“你也曾親身體驗某些危險,我不覺得那有任何必要,母親很傷心。”
“……我知道了。”
“你明白我在說什麼,你希望我一個個點出來嗎?像那樣寫成報告?”
“……”
“你的習慣很危險,我想你不是吵鬧着想要獲取所有注意力的小孩子,所以安靜一點?坐着或躺在椅子上睡覺,讓女仆或者其他人來替你守門。”
達提亞娜有些煩躁:“你想告狀?事無巨細,連妹妹洗澡的事都記得一清二楚,希望你還知道我們性别不同。”
“别浪費時間,或者你希望重新把你的房間清理一遍?”
“在那之前我會先換掉安妮然後去你房間開槍。”
“然後讓所有人都不好過?我早該意識到的,你的依賴和逃避,嚴重的陋習。”
“如果你再聰明一點,就該意識到光是站在這裡就讓我感到窒息,而這,是你帶來的,傷害是你先造成的!”
氣氛一時冷凝,兩人誰都沒有開口。
吵架的時候隻顧着傷害對方,逐漸冷靜下來後又有些後悔,達提亞娜知道她說得有些過分,那年冬天的事并不是一個可以被用來吵架的話題,如果不想重新給那件事定義,就最好不要提起,她也不該這樣提醒自己,悟已往之不谏,她明明清楚的。
“如果什麼都沒發生就好了……”
她根本不在乎是否重活一世,不想了解異世的風土人情,不想謀劃什麼開挂人生,死亡既痊愈,如果沒有靈魂,那就是一場沒有夢境的永眠;如果有靈魂,那和活着也沒有太大差别,不會像現在一樣,她既不在這邊,也不在那邊,找不到位置。
想要不顧一切地發瘋,又總被理智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