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記得那時候的事嗎?”
她嘴唇微動:“……你看到了什麼?”
“……”安德烈表情空白,他的眉毛和嘴角僵硬抽動,“我,我想,我不……”
他頭冒冷汗,好一會兒才說:“我不記得了。”
同一時間列昂尼德突然靠近,推着達提亞娜往門外去,這次她沒有掙紮,隻是一直盯着安德烈,直到那扇門關上。
她聽到門後傳來刮擦聲,像是有東西在撓門。
列昂尼德的手直接罩在她臉上,“别看了。”
聞言她抖了一下,摸了摸脖子,看着那扇門表情有些呆愣:“這意味着我無法收集落在他身上的月光了是嗎?”
列昂尼德歎了口氣:“我知道你想知道什麼,”他看了一下左右,拉着達提亞娜往塔樓上走:“跟我來。”
建造城堡的位置要比建造莊園講究許多,因為城堡要兼顧軍事防禦,不僅僅是一個住所那麼簡單,凇林堡建在一處臨海高地上,并不與城鎮相連,登上塔樓後,高度讓視野變得廣闊。
他們面朝伯爾尼桑,隔着海水的不遠處還有一部分泊瑟薇的領土。
“近幾年前來泊瑟薇定居的自由民數量一直在增加,最近一年更是有明顯上漲,且來人都較為富裕,一些花了大價錢修建的府邸都賣給了這些人。”
自由民是個比較古老的說法,但達提亞娜能理解,某些在城堡中勞作的人,他們沒有伯爵允許是不能離開的,與這些人比起來,能跨越封地的人當然是自由民,而那些管理城市,有能力建造和買賣府邸的人,或可稱上一句城市貴族。
“外來人要站穩腳跟,這裡的人又太無聊,兩個混亂的群體混在一起,很難說清到底是誰傳染了誰。”
“這就是民聯隊抱怨外來人的原因?”
她想她明白為什麼工作人員會抱怨到一半突然閉嘴了,外來富人在這裡傾銷了大量财富,這對城市經濟而言或許是件好事,所以他不想在伯爵女兒面前吐槽這些人,怕引來麻煩。
“最近那些亂七八糟的事确實比較多,往年追獵季前後其實是比較平靜的。”
泊瑟薇的追獵季一向富有冒險精神,印象中伯爵不僅帶頭出海捕鲸,還會高價收購獵物,民衆對此一直熱情高漲,參與率很高,也就是說追獵季大家都忙,誰心裡還沒個英雄史詩了?在追獵季,隻有懦夫,老人和孩子才會待在酒館裡抱怨,但外來人,尤其是外來的有錢人不一定認同泊瑟薇的民風。
“我不确定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是否是外來文化的沖擊,南邊貴族和新興階級的矛盾越來越尖銳,聽說還有新教誕生,來自那邊的富人把那套思維帶過來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也許等他們了解泊瑟薇後就會迅速轉變習慣,海面會重新平靜下來,又或許不會。”
達提亞娜一邊聽,一邊用自己空泛的大腦思考,她回憶着曾在伯爵書房裡看到的世界地圖,與諾林王國南邊接壤的國家似乎是叫薩勒夫查,因為前世某些動亂新聞的關系,她幾乎立刻就懷疑起了境外勢力,不過那并非布萊斯林家要面對的問題,事實上在城市普遍建有圍牆的情況下想要禁止外來人口遷入是比較簡單的,隻是聽起來他們不打算這樣做。
“看來你們果真早就關注到了這些變化,”達提亞娜得到的報告上記載的濃霧事件是在三月,而追獵季通常四月起五月結束,所以當時在民聯隊她沒有找更早的案件。而且威爾克濃霧事件中并沒有明顯的宗教痕迹,什麼濃霧什麼痕迹完全可以用天氣和打獵解釋,天要起霧,人要生病,這都不稀奇。
除非列昂尼德跟她一樣有相關信息支撐,并由此産生了強烈的目的性,當然還有種可能是他天生敏銳,用偵探直覺從案件簡短的描述中意識到了什麼,從而開始關注和收集情報,但她拒絕想象這種可能。
“當然,泊瑟薇是布萊斯林的泊瑟薇。”
她說:“聽起來我像是做了多餘的事。”
對方露出一個假笑,她不在意列昂尼德表露出的譏諷,隻把手伸到他面前道:“調查結果給我一份,我知道你們瞞了我很多東西。”
列昂尼德壓下她的手:“你快開學了。”
她又把手翻上去:“我以為我們至少達成了一點共同認知?還是你需要詢問父親?”
列昂尼德能願意帶她來找安德烈,又在她詢問之前透露些許消息,要說他不知道她的想法想必勞麗都不信,那不如直接點,她就要。
再陰謀論一點,或許那張報告上與她思維重合度極高的猜測就是來自他的一種誘導,她總把他想成半個“敵人”。
他皺眉,看起來像在思考,“如你所說,隻是一點。”
達提亞娜不置可否,兩年了,她雖然在外地求學,待在凇林堡的時間不多,但也多少明白布萊斯林家沒有傻白甜,就目前來看,他們對局勢是有相當的判斷和掌控的,所以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導緻他們原著裡輸得那樣慘?
本來被時間消磨得差不多的責任感和價值觀又一次被好奇心擦亮,長久以來,她從好奇和反複的道德強調中獲得動力去做那些她原本沒必要參與的調查,當然這裡面也有她自己的心理需求,祝賀她,再一次穩定了自己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