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意識将手裡的草杆亂折一通,壓出一張無序的網,達提亞娜抿了抿唇,透過糟糕的手工看向水池,很快把東西丢進池子裡。
她确信她不想建立多餘的關系,這張漂亮的臉不必介紹給其他人,甚至不是給她看的,或許某一天,達尼亞會繼續這個問題的答案。
隻心緒仍不平靜,她回到宿舍後忍不住将自己的東西翻來翻去,倒意外翻出一個小盒子,她不記得自己有帶它,難道是哪個覺得她需要的人裝進去的?
搖了搖,聽不出是什麼,她打開盒子,裡頭是托雷亞教堂的信徒送給她的“深藍的折磨”。
聖物不聖物的,你讓一個既不學宗教學,也不學哲學,更不學神學的人來看,是說不出什麼所以然的,她頂多評價一下外觀和象征意義,她手上的“深藍的折磨”不是真品,不是被收藏起來以供信徒瞻仰,指引道路的聖物,而是模仿複刻後作為禮品和标志的東西,跟前世人們佩戴十字架的情況類似,隻是沒廣泛成為信徒的象征。
本來她看過就想放回去了,但先前凱特琳提醒她自修會可能介入德瑞克學弟的事,到時說不準會有神職人員來找她,想了想,她決定這段時間都把它随身帶上,畢竟德瑞克的精神問題她是知道的,滿月之間的事她也了解過,真查到她身上可能會有麻煩。
感謝周圍人的幫助以及她自己的先見之明,事實表明自修會的辦事風格相當冒昧,居然在幾位淑女結伴同遊的時候擋在大馬路上就開始詢問。
看着眼前剃光頭,穿着長袍的兩男一女,同宿舍的四個人罕見地陷入沉默,一時誰都沒有接話。雖然大家隻是不清楚情況不好貿然開口,但面前三人卻仿佛進入了對峙狀态,表情越發凝重。
凱特琳咳了一聲:“這可不禮貌,看在主的份上,剛好我走累了,我們找一處地方歇歇腳吧?”
幾人自然同意,他們來到一家餐廳,要了個相對隐蔽的房間,凱特琳點了紅茶,其他人沒有意見,所以面前都擺着紅茶。
凱特琳将自己和舍友都介紹了一番,按照正常社交流程,對方也應該如此,但他們就像是修持某種密語一樣,一點都不吐露。
達提亞娜為表友好,将戴着的“深藍的折磨”顯露出來,她用繩子綁好了當飾品戴在手上,跟原本的貝殼手鍊挨着,但自修會三人隻是瞥了一眼。
凱特琳:“别用沉默敷衍美好的下午茶時光,吝啬是得不到回報的。”
對方來堵人,他們不說話,那凱特琳她們也沒什麼好說的。至此那三人終于舍得開口,其中的女性問:“你之前都做了什麼?”
他們目光明确,一緻看向達提亞娜。
“放假期間我一直待在泊瑟薇,除開我的家人,博格裡市的市民還有約德鎮的鎮民都知道這一點,”說到這,達提亞娜忽然想到約德鎮上已經不剩多少人了,這樣的事實讓她在叙述過程中有些卡頓,“總之我的假期經曆還挺豐富的,與桑德先生除了那封信以外沒有其他交流。”
對面三人交換眼神,那位女性又問:“你是否遇到過意外情況?”
“很多時候?”
“說說看。”
達提亞娜正要開口,忽然嗓子一梗說不出來,再想嘗試就突覺哪裡不對勁,她扭頭,恰好同凱特琳對上視線,對方面上沒什麼特别的表情,但就是如風油精一般達到了提神醒腦的作用,她一下就想明白是哪裡不對勁了。
詢問的主體不對,内容又很寬泛。
按道理講,這三人不應當關心她遇到了什麼,做了什麼,應當關心德瑞克身上發生了什麼,問她也是為了由她推測她的行為給德瑞克造成了什麼影響,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仿佛她不是疑犯而是下一個受害者似的。
這跟之前聽到的風聲不太一樣啊。
安娜小聲詢問:“現在自修會的信徒允許這樣打扮了嗎?”
就算都信奉纏繞之蛇,不同派别的教條戒律也是不同的,不然新教怎麼出頭,所以要強調是自修會的信徒。
珍娜:“也許會戴假發呢?”她的眼神在三個光頭上轉了一圈,安娜仍覺得奇怪:“因為家庭原因,實際上我對纏繞之蛇的信教也略有了解,聽說最近明确了第一義,能跟我說說嗎?”
“………………”沉默,無盡頭的沉默。
達提亞娜想,如果這是像素遊戲,現在幾人頭上應該彈出省略号或感歎号了。
不會真遇到假的了吧?她的手按上法典,但看起來還是慢了一步,在一陣随着土木紛飛産生的視線切割中,她腳底一晃,在風刮過的時候才反應過來自己又被綁架了。
扛着她的正是三人裡唯一的女士,他們毫不掩飾,直接在餐廳裡打出一個大坑,将幾人待着的包間破壞得徹底,尖叫終于傳到她耳裡,她有些遲鈍地分辨,扒在破口邊緣的凱特琳正沖她喊着什麼。
很可惜,她聽不清,麻痹的身體也不支持她詢問,也許由女士來搬運她是這群人僅剩的禮貌了。
暈過去之前,她眼中還是那條長得看不見頭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