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哪一點觸及了高層們的敏感神經,他們開始一個接一個地反駁。
真理奈被這群人吵得耳根疼。
“你們的意思是……讓一個沒有經過任何專業訓練的少女,立刻上崗,然後被你們圈起來,沒日沒夜地工作?”
真理奈自诩并非良善之人。但這群人通過言語所傳遞出來的态度,真是讓她都有些聽不下去。
果然,不管到哪裡都會有這種腐朽的高層人員吧?
萬惡的真實向遊戲。
面對她的譏諷,高層們卻并不惱。
他們說:“這是自她誕生起,就被上蒼所決定好的事——反轉術式,這既是她的天賦,亦是她的使命。”
真理奈聞言,幾乎快要懷疑是自己聽錯了。但她注視這群人良久,發覺他們的表情未有任何變化,是那麼的理所當然。
這就是他們内心最真實的想法。
這副模樣,和寄生在宿主身上的水蛭有何不同呢?
身旁,五條悟猶如見到螞蟻們正在過家家這般荒誕場面,突然嗤笑一聲。
他的眸光滑過站在兩人對立面的每一張臉。宛若腐朽的面龐行将就木,但他們的眼神依舊冷酷而堅定。
在這時候,真理奈卻再次看向了那位少女。
從步入這間會議室開始,她便迎接着高層們接二連三的提問。哪怕剛回答完一個問題,下一個問題便接踵而來。
但迄今為止,甚至沒有一個人去問她的名字。
真理奈蓦地彎了彎唇。
“唉呀……你們這群人也真是的,三十七度的嘴巴裡怎麼能吐出這麼冰冷的話。”
“會吓到她的啦。”
她望向少女:“可愛的巧克力妹妹,你叫什麼名字?”
“竟然叫我‘巧克力妹妹’……”對方有些無奈地嘟囔了一句。
"硝子……我的名字是家入硝子。"少女這麼說。
她不太膽怯地與真理奈對望,那雙眼睛似乎比剛才亮了一點。有燭光不斷在她眼底搖曳着,像是巧克力醬裡,融進了玫瑰的碎片。
“你喜歡這裡嗎?”
家入硝子抿了抿唇,不僅眼神飄忽起來,連聲音都透露出遲疑和含糊:“我……嗯,一般般吧?”
雖然對方給真理奈帶來的初印象有些呆呆的,但通過她從容不迫地面對衆高層的提問這件事,真理奈便知道她是一個聰明的孩子。
少女能感覺到來自于她的善意,卻因為對咒術界缺乏了解,就連回應這份善意也有所顧忌。
“那就是不喜歡呢。”
真理奈沖她招了招手,少女也安靜地走過來。
直到距離近了,真理奈才發覺她一直用手指摩挲着裙邊。
***
“心情不好?”
抱着好幾袋青菜的禅院甚爾走過來,将其放到真理奈身前的購物車裡。
擋住視線的塑料袋移開,原本被遮擋住的上半身便全部顯露出來。真理奈摸着下巴,盯着他略微緊身的白色無袖背心良久。
“唔……似乎還沒到那種程度。”
她非常含糊地提了幾句今日所發生的事,便看見男人頗為譏諷地扯起唇。
“哈……那群人還是老樣子,一點都不帶變的。”男人站到她旁邊,非常自然地推起購物車。
“悟和傑呢?”
“在那邊挑肉片。”
兩個人離得有點近,但對方的臂膀并沒有觸碰到真理奈的身體。她走了幾步,突然開口:“甚爾先生,您是不是被曬傷了?”
他低頭,跟随着真理奈的視線看去,瞟了眼自己似乎還在散發着熱氣的手臂。
“沒事,隻是曬紅了而已,還沒到蛻皮的程度。”
“唔……”
所以說,他為什麼不套個防曬衣,而是穿着白色無袖背心在太陽底下走來走去呢?
真理奈忍不住腹诽兩句。但又不得不承認,以對方的身材,穿這種類似于老頭衫的款式都能這麼好看。
不,不如說,請務必将這個搭配焊死在身上!
真理奈那仿佛能夠燙穿禅院甚爾皮膚的視線又落在臂膀肌肉上兩秒,才悄然飄開。
“最近,還有人找傑的麻煩嗎?”
說到這個,男人嗤笑了一句:“招惹過他的人都落得那麼大一個麻煩,别人也很難再鼓起勇氣去找他麻煩吧。”
“咦?這難道不是因為甚爾先生您長得太兇神惡煞了麼?”
身材高大不說,還經常露着肌肉晃來晃去。平時的表情就給人一種不用正眼看人的感覺,甚至臉上還有傷疤……這樣的人往夏油傑身邊一站,真的很難不有威懾力吧。
各種食材一應俱全的生鮮超市裡開着空調,待久了甚至會有點刺骨。因此,盡管真理奈嘴上這麼說着,卻微不可察地将身子湊過去了一點。
對方感受到重合的溫度,側頭瞥了瞥她,頗為倉促地笑了。
“我很可怕?”
因為那臉龐略微壓過來,真理奈視線中的五官一直在放大。
最後,她将目光落在對方彎着的嘴唇上。
長度算得上是短促的傷疤仍然橫亘在他嘴邊,似乎與記憶中沒什麼變化。
禅院甚爾用目光抓住了她的視線,但注意到真理奈眼神的閃爍,并沒有說什麼,而是低笑着擡起頭。
比以前還要低沉磁性的聲音頓時引起真理奈耳畔一陣酥麻。
她聽着這道聲音,腳下步伐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