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甚爾說完話,飯桌上便安靜了兩秒。
真理奈在寂靜中低下頭,看了眼重鋼才開始就在不停振動的手機。
點開聊天頁面,整個屏幕被炸彈的表情包炸出焰火,連發信人的備注都快看不清了。
偏偏那個人還一直在孜孜不倦的給她發送,讓手機都卡頓了幾下。
真理奈:“……”
真理奈:{你不累麼。}
禅院直哉:{炸彈}
禅院直哉:{炸彈}
禅院直哉:{炸彈}
禅院直哉:{炸彈}
……
看來是不會累。
屏幕重新被炸彈填滿,連她剛才的回複都漸漸被刷到上面,直到再也看不見了。
總感覺,能透過這個表情看到對方橫眉豎目、咬牙切齒的模樣。
就這麼讨厭她……不,或許該稱得上憎惡麼?
真理奈笑了笑,不打算和他計較。
結果對方突然發出一句消息。
禅院直哉:{啊、你這混蛋,終于回我消息了!}
這還真是後知後覺啊。
而且……她哪裡混蛋啦?
真理奈彎着眼睛擡頭,對上幾位飯搭子的目光。
怎麼說呢,感覺譴責的含量有點過高。
她跳轉到相機軟件,将手機橫過來。
“對對,就是這個表情——”
“好,要拍了噢~”
正笑着,鏡頭中的畫面突然一黑。
一隻手心擋住了攝像頭。
“不要拍啦!”
***
廚房裡,僅有兩人。
真理奈哼着歌,時不時接過對方遞來的一個個餐盤。
屋子的高度隻能勉強讓男人直着身子通過,并沒有太多空餘,偶爾看過去,會給人一種逼仄局促、喘不過氣的感覺。
原本安在頂部的燈雖然散發着溫馨的光線,但幾乎快被男人的身軀擋住大半。
耳邊萦繞着客廳裡電視台節目的雜音,以及五條悟和夏油傑在打掃衛生時互相拌嘴的聲線。
因為進食而産生的熱度似乎還殘留在身體裡,令真理奈頗為享受的眯縫着眼。
淅淅瀝瀝的水聲停滞,禅院甚爾将洗好的最後一張餐盤遞給她。
闖入視線裡的手臂大概稱得上是真理奈見過最粗粝的,一看就飽經滄桑,但透過被燈光反射出來的光澤,又能感覺到這皮膚仍有彈性。
真理奈接過餐盤,将所有廚具都放回櫥櫃裡。
等她放下手臂,便被迎來的溫軟觸感包裹進去。
男人十分安靜地垂着眸子,用毛茸茸的擦手巾,将停留在她肌膚表面的水分吸幹。
真理奈趁機欣賞了一會兒對方的顔值。
啊……說起來,甚爾先生,似乎沒什麼睫毛呢。
既不纖長,也不濃密。即使做出像現在這樣的動作,臉上也沒有落下漂亮的剪影。
冷冷清清的。
“甚爾先生今天是不是不太開心?”她突然開口道。
那雙翠綠色的眸子因為這句話而微微掀起,在燈光映射下泛起瑰麗的漣漪。
手部溫軟的觸感也随之離去。
“為什麼這麼問。”
“總感覺,看上去有點寂寞。”真理奈頓了頓,“……像是距離我非常遙遠。”
因為她對他這副神态實在是太過于熟悉了,又太久沒能夠見到,她現在的心情有些奇妙。
“哈……”
禅院甚爾背過身子,将擦手巾放回挂鈎處。
盡管看不見他的表情,但真理奈能聽出他語氣中的無奈:“這句話應該由我來說吧。”
是在苦笑。
“……我,在甚爾先生眼裡很遙遠?”
真理奈不太理解。
“明明買完菜走回家時,路上的大家都在情不自禁地注視着我們。眼神裡好像在說,‘真是般配的一對’呢。”
禅院甚爾動作頓了頓,似乎真的沒發現過這些目光所代表的含義。一時之間,他頗為含糊地低聲道:“你也不能隻看這一個場面吧。”
真理奈:“……那還有什麼場面呀。”
對方扭過來,微微擺正身子。卻擡臂攀附上後頸,始終不肯将目光落在自己面前的真理奈身上。
“這很難理解麼,大小姐。”
“你我之間,不過是由冰冷的金錢交易,而組成聯結的淺薄關系而已啊。”
“怎麼回事呀甚爾先生……!竟然為了讓這段關系聽起來更加悲哀,突然化身知識分子,增加了好多過分的形容詞。”
真理奈有點好笑地拉下他的手臂,将男人的視線也拽了回來。
對視片刻,翠綠色的眼眸不斷閃動着。
[相處過程中,你于偶然間察覺到了【禅院甚爾】心生寂寞,你決定——
A,你說是就是吧
B.我不這麼認為
C.還是轉移話題吧]
“……”
沉默中,真理奈倚靠在洗手台的邊緣。
她的指尖和甲片勾住禅院甚爾背心上的某一邊帶子,輕輕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