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嶽放下了手中的水杯,徑直走了,直到他走到了門口,方程才恍恍惚惚開口:“鄭總,你就這麼走了?”
鄭嶽回頭:“不要喊我鄭總,冰箱裡吃的喝的都有,相信你不會餓着自己,這裡的房間也都沒有上鎖,除了右邊的那間主卧,是我房間,其他的你可以自由活動。”
鄭嶽走後,方程才感覺到這房間真是空曠,這是他從來不敢奢求的甯靜,鬧市區不管是白天還是夜晚,總是吵吵鬧鬧,房間的隔音效果也不好,他睡着的時候總是被莫名其妙的動靜驚心。
方程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點擊搜索,除了鄭嶽的生平和幾張照片,什麼也沒有。他索然無味的撂下手機,觀察起這所房子。
以白灰色調為主的裝修,實在是太浪費這麼大的空間了,方程覺得,客廳應該吊一盞巨大的水晶燈,每顆水晶必須真材實料,不能用塑料和玻璃替代,才能顯示出鄭嶽非凡的财力。
方程又摸了摸手下的沙發,老闆們應該喜歡真皮的才是,怎麼鄭嶽搞個布藝的。
越觀察越覺得鄭嶽這人不對勁,于是站了起來,開始在房間四處亂逛,反正已經經過允許了,他就當長長見識。
好家夥,誰會在家裡搞個健身房,方程對健身沒興趣,每天搬那麼多箱酒,跟舉啞鈴也沒什麼區别,但他還是忍不住撫摸了每一個都看起來價值不菲的健身器材。
又逛到了浴室,還來不及感慨它的奢華,他就看見了鏡子裡那張鼻青臉腫的臉,難怪鄭嶽說那樣的話,自己這副尊容實在太醜了,能吓哭幼兒園一個班的學生。
方程看着看着,笑了起來,鄭嶽說的也許都是真的,他就是同情心泛濫,看自己太可憐了,才伸以援手,方程覺得自己真是走狗屎運了,挨了一頓打,就住上了這種做夢都不敢想的房子。
他将這裡所有的房間都參觀了一個遍,很有分寸的,沒推開鄭嶽卧室的門,之後随便挑了一個自己滿意的房間,睡着了。
夜幕降臨,鄭嶽合上了林子傑用最快速度找來的方程的資料,甚至不用等親子鑒定報告出來,他就能确定,方程就是他要找的人,可是這件事要怎麼說呢,鄭嶽始終做不了決定,剛才還說方程婆婆媽媽,還沒一天,回旋镖就紮在了自己身上。
門被敲響了。
“進。”
林子傑推開門,隻站在門口:“鄭總,西樓訂的餐已經做好了,沒事的話,我就下班了。”
鄭嶽看了眼電腦的時間,已經超過下班時間二十分鐘,他看向林子傑:“以後到點你就走,不用請示我。”
這句話鄭嶽說過多次,林子傑還是兢兢業業的每次都來請示,實在是因為鄭嶽給的實在太多了。
林子傑點點頭:“知道了,鄭總,再見。”
辦公室的門又關上了,鄭嶽拉開一個抽屜,将資料放了進去。
他去西樓取了飯菜,才驅車回到淺水灣,打開房門,一片漆黑,鄭嶽按了下開關,房子瞬時間亮堂了起來。
他先将食盒放在了餐桌上,又開始一間房一間房的找方程,既沒覺得厭煩,也沒覺得浪費時間。
方程睡的無知無覺,仿佛從來沒有睡過這麼好的覺似的,鄭嶽喊了好幾聲,他才從夢中醒來,人還沒清醒,話已經脫口而出了:“這床也太舒服了,還是你們有錢人會享受。”
鄭嶽今天給自己做了很久的心裡建設,沒找到人的時候,他做過無數次假設,對于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他要如何做一個哥哥,當人找回來了,他又感覺跟他所想的大相徑庭,方程不是他所期待的弟弟,自己也做不了假設中的哥哥。方程的一切看起來都很糟糕,這讓他沒辦法向周姨交待。
“有錢人的錢也是通過自己的努力得到的。快起來,該吃飯了。”
方程正要反擊,鄭嶽已經走了,他自問自答:“我沒錢,是因為我不夠努力嗎?不可能,我每天起早貪黑,一點時間都不肯浪費,差一點都賣身了,還要怎麼努力,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的資本家。”
等方程洗漱一番清醒了,他也沒勇氣去質問鄭嶽自己究竟哪裡不夠努力了,這種天之驕子是永遠都不會懂人間疾苦的。
鄭嶽已經擺好了碗筷,顯然是要跟方程一起吃的,方程也沒什麼意見,一口涼拌筍絲下肚,仿佛進入了天堂,怎麼有人能把涼拌筍絲做的這麼好吃,清涼爽口,酸甜适中,盡管已經在保鮮盒内颠簸了一路,卻絲毫不影響他的脆感。
方程一連夾了好幾筷子都沒有要停手的意思。
鄭嶽忍不住提醒:“你嘗嘗别的,都是他家的招牌。”鄭嶽給方程指了指糖醋小排。
方程夾了一塊,不做評價。
“怎麼,不好吃嗎?”
方程點頭:“好吃,好吃。”
一餐下來,鄭嶽有所察覺,方程不喜吃肉,這是個不好的習慣,但他什麼也沒說,收拾好碗筷後,打算與方程談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