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啊,”那人回憶了一下,“剛那群人起哄說要表白吧,要不你去花田看看?”
花田,花田是哪裡?
還想再問,那人被其他善後的人叫回去幫忙了。
黎晚隻好像隻無頭蒼蠅似的在T大校園裡亂轉,接連攔下三個路人才總算問清楚,“花田”說的是男生宿舍區和女生宿舍區中間隔着的一塊光秃秃的大草坪,說是學校偶爾會在這上面種上幾個季度的花,老生都開玩笑叫它“花田”。
别說她一個外校的人,就是本校的學生,剛入學沒多久,也不知道這名不符實的别稱。
她又急匆匆地朝那個草坪走。
肚子還在疼,被微涼的夜風一吹,身上又起一層冷汗。
裙子果然還是太短了。
腿上好冷。
但内心一往無前的沖動壓制住了身上種種的不舒服。
其實黎晚并不知道自己走過去要做什麼。
質問嗎?就算要質問,她也想選在江悅不在的時候。
可是除了質問,好像也沒什麼可以做的。
昨晚躺在床上,王芷勸她說,就把帖子鍊接發給陳曉,跟他說分手,然後該幹嘛幹嘛,權當根本沒認識過這麼個人。
黎晚沒接話,張媛又很驚訝,問她是不是想挽留渣男。
挽留嗎?
好像也不是。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可能就是想看看。
可是看什麼呢?
腦子裡都是亂七八糟的思緒,她停下腳步喘了幾口氣,接着往前走。
大草坪出現在眼前,依稀可見上面聚着不少人。
黎晚目光一掃,在人群中發現了陳曉那個或許化成灰她也不會認錯的身影。
果然在這兒。
她腳步一頓,還想再擡腿,冷不防右邊伸出一條有力的胳膊抓住了她。
“誰!”她悚然一驚。
回頭,目光所及之處出現了一張熟悉的臉,那人左耳上有一顆小小的紅色耳釘映着月光,閃閃發亮。
男生擰着眉:“怎麼又是你……不回去休息麼?”
“等下就回去了。”黎晚松了口氣,虛驚一場,她感覺自己身上的汗又多了一層。
這身衣服得洗幹淨再還給張媛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進洗衣機。
從前她隻穿過運動服,不懂這些。
他擰着眉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遠處站着的一群人,忽然松了眉頭,挑起一邊,恍然道:“你也是來看那群人的?”
也?
黎晚微怔:“你也是麼?”
哦,對了,看他之前在禮堂的反應,大概也是江悅的追求者之一吧。
俊男靓女,站一起應該很登對,他為什麼要站在這裡偷偷看?
“嗯,”男生打量着她,“你來看……那個男的?”
想想她也不會是來看江悅的。
黎晚點頭,男生又問:“你喜歡他?”
語氣中帶着說不清楚的質疑。
黎晚從那裡面聽出了對陳曉的敵意。
她回頭朝那邊看了眼,熟悉的面孔帶着讨好,絮絮叨叨地在和江悅說話。
他是女神的裙下之臣,而她像個小醜。
黎晚猶豫了一下,到底沒把“男朋友”三個字說出來,含糊不清地說:“算……算是吧。”
“喜歡就是喜歡,什麼叫算是啊。”男生聽了微有些不爽,“這男的很好麼?”
黎晚剛想回答,男生卻又打斷了她:“算了,你别說了,喜歡他的人肯定誇他,我不想聽人誇他。”
黎晚彎了彎眼睛。
這人鬧起脾氣來還挺耿直的。
“你要看就站過來點,這邊有樹擋着,他們注意不到。”男生說,“就我所知,他們還沒在一起,你貿然沖過去不好。”
果然還沒在一起,黎晚對此并不感到意外。
她奇怪的是為什麼他好像對那邊的情況很了解似的。
不過黎晚沒問,他也沒說。
那邊江悅似乎是生氣了,時不時傳來幾聲聲音略高的呵斥,聽不太清楚内容。
陳曉的臉上滿是愧疚的讨好,看着是在道歉。
今晚的夜風的确有些大,吹起路上行人的裙擺與發絲。
也吹來身邊人的話。
男生低沉好聽的聲音傳過來:“你喜歡他,為什麼不去追?我可以幫忙的。”
黎晚覺得這話有些諷刺,扯了扯嘴角:“是麼。”
“你不想追?”男生回過頭,“聽上去興緻不高。”
黎晚也回過頭,盯着他看。
“江悅很好吧?”
“嗯?”男生愣了一下,有些莫名,不過還是點點頭,“是啊,還不錯。”
“你也喜歡她吧,”黎晚幽幽地說,“為什麼不上去搶呢?光看着别人表白有什麼用。”
“……”
男生無語地瞪着她:“現在是我在問你。”
“我走了。”黎晚突然站起來,“回去了。”
“不再看了?”男生微怔。
“嗯,”黎晚垂下眼皮,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好像這樣會讓自己溫暖一些,“不看了,看着沒用。”
“你為什麼不上去搶?”
“搶不過。”黎晚說。
她和江悅站在一起,一個是醜小雞,一個是白天鵝。
白天鵝永遠是白天鵝,醜小雞到死也變不成白天鵝。
男生樂了:“你認輸倒是快。”
黎晚:“事實。”
她們理科生,1就是1,實事求是。
“真走了,”她和他告别,“再見。”
“诶——”男生攔了她一下。
“嗯?”
“真這麼放棄了啊?”男生盯着她的表情,“想追我真的可以幫你的。”
“追?”黎晚有點想笑,“追到又有什麼用呢。”
她這話不知道是在回答還是在和自己說。
追陳曉?
早就追過了,追了好幾年。
有什麼用呢。
她頭頂的七頂綠帽散發着人性的光輝,無時無刻不在嘲笑她蠢。
“你怎麼這麼悲觀啊?追到不就知道有什麼用了嗎,”男生對這事表達了無限的積極,“你以後還來視察敵情嗎?”
“……看情況吧。”黎晚沒辦法騙自己說她肯定不來。
男生笑了,露出一口白牙,從口袋裡摸出手機。
“給個号碼吧,以後有情況我叫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