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當時我——”

江洵玉比了一個停止的手勢：“别解釋了。”

“是因為我們在直播，”周衍頓了頓，問，“還是因為……”

還是因為時間改變一切，這個人現在已經根本不在乎了，所以不想聽？

沒有回答。

除去桌下神經質地揉搓衣擺的手指，江洵玉态度平淡，冷硬的像個真正的NPC。

直播間裡的觀衆都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麼：

“現在怎麼氣氛如此古怪……”

“就是有舊情！我剛剛好像聽到了他們說到什麼‘原諒’！這不是有舊情是什麼！！”

“前面的别掙紮了，你看看CP粉還剩幾個。”

“看看臉得了，至少這兩人的臉是完美的。”

接下來兩人幾乎是沉默着吃完了飯，沒有任何交談，直到江洵玉把手伸向桌邊的長形玻璃瓶，周衍才開了口：“含酒精。”

江洵玉的手停在半空中，緩緩收回。

那一刻他的思緒似乎被拉回到了過去，那個人壓低聲音說了一模一樣的話，強行取走他手中的飲料，微微側身擋在他面前，仰頭一飲而盡。

那時的周衍比現在更随性，披着校服外套站在裡一群權貴子弟裡，顯得鶴立雞群，眉宇間的張揚幾乎要滿溢出來。

周衍問：“什麼時候去治的酒精過敏？”

“拿到畢業證之後。”江洵玉說，擡眼看着他，“就在那個夏天。”

那個夏天。

“我去把飲料換了。”對方匆匆站起身，幾乎有點狼狽，“……很快回來。”

江洵玉說：“來瓶酒吧，我想我們都需要。”

幾分鐘後，周衍拎回來一瓶雪莉酒。

酒精讓人冷靜，江洵玉換了個話題，說：“你知道我們目前的熱度排名嗎？”

“知道。”周衍又給自己倒滿一杯，話音不着痕迹地壓低，“别擔心，我已經讓人去給我們準備解約程序了，幕後主使也在查。”

江洵玉蹙眉。

“不過在我們的搭檔關系消失之前，我申請擁有一下你的聯系方式。”周衍露出一個苦笑，“不得不承認，要不是這個該死的節目……”

“不行。”江洵玉打斷他。

周衍：“……”

他可能真的瘋了，被這樣冷淡直白的拒絕，居然産生了一種越挫越勇的心情。

“我不解約，也不需要你為此做什麼。”江洵玉說，“之前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我們不合适，僅此而已，不用有什麼心理壓力。”

周衍向他看過去，眼前人的側臉線條在燈紅酒綠的光影裡，莫名顯得孤單又冷硬。

明明是一貫沒什麼表情的樣子，周衍卻下意識感覺到他心情很不好。

江洵玉拿起酒杯，想再補一句什麼。

一片喧鬧聲裡，他還沒開口，就聽見周衍溫聲說，“好，那我們不解約。”

江洵玉：“？”

手一抖，玻璃杯“咣當”一聲磕在桌子上。

“‘我們’？”他語氣複雜，“誰和你‘我們’。”

但心情看上去似乎沒那麼糟了，周衍想。

他從善如流地改了口：“你不解約，你的搭檔被你的敬業精神感染了，決定也不解約。”

“……”

五分鐘後，江洵玉走在人行道上。

他走的很快，把周衍遠遠甩在了身後，感覺自己想揍人的心情終于平複一點了。

走了一會，一回頭，“本該被甩在身後”的人就綴在他身後，在午後明媚的日光裡沖他笑。

周衍：“能允許我重新追你一遍嗎？”

江洵玉一個踉跄。

這句話突如其來，但說的極其清晰，直播間裡的觀衆們這次是徹徹底底聽明白了：

“啊啊啊啊啊啊猝不及防一記直球！”

“我的天啊他們兩個真的有故事！！”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明白他們之前為什麼相處模式奇奇怪怪了，這是舊情人啊！”

“？？！！！太勇了吧這是直接承認了！”

“純愛戰士應聲倒地！倒地不起！！！”

思緒一片混亂，江洵玉腳步沒停，以至于直接忽略了地鐵站繼續往前走。

來來往往的行人在他眼裡成了虛像。

他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慌亂地向前走了，幾乎像是一種下意識的潛逃。

之前那段青澀短暫的戀愛結局倉促而草率，江洵玉記得他當時從崩潰中緩過來，冷靜地修掉了這段他人生規劃上的意外枝節。

他原以為自己不會遇到周衍第二次。

直播間裡激動萬分的觀衆們還在興沖沖地等待江洵玉的反應，然後就看到這兩位嘉賓一個在前面走一個在後面追，越走越快。

觀衆們：“……”

前幾天看夜跑的感覺又上來了。

身後的人穩穩保持着距離。

冷汗從鬓角往下滑，江洵玉擡手拭了一下，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幾乎有點想笑。

周衍簡直是他的克星，難以預判，總是能給他這個嚴密的計劃主義者帶來一種失控般的無力感。

但他必須冷靜。

人流熙攘，喧嚣在他耳中慢慢回歸真實。

江洵玉的腳步平緩下來。

他沉默良久，久到觀衆們都覺得不會有回答了，終于停下腳步，開了口。

也是一記直球。

“現在的熱度排名我沒辦法接受。同樣的，我也不能接受和你繼續按節目組的安排走，假裝從頭開始談戀愛——我會嘗試一條新路。”

“簡而言之，我現在隻對事業感興趣。”他說，擡眸靜靜地看向周衍，“你還願意配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