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裝什麼啊陸餘舟,不就成績好點兒,真以為自己很了不起?”
校霸幾人把他圍在牆邊,試圖激怒他。
陸餘舟隻覺得他們沒意思,眼神倦倦,神色冰冷。
校霸最看不慣的就是他這個樣子,踹了一腳跟前四條腿兒都朽了的破桌子,嘲道:“我還當是哪家的少爺這麼有架子,一打聽也不過如此,一個沒爹沒媽的孤兒,被有錢人領養了,還真當自己大少爺啦?說話啊,以為自己很厲害?”
陸餘舟不為所動,隻是在校霸說話間,不動聲色地把他們上下打量了一遍。
為首的這人聽說是學校領導的侄子,所以平時才敢這麼嚣張,校服也不穿,黑色T恤和低腰牛仔褲搭配起來既精神又吊兒郎當。
跟陸餘舟站在一起,那真是明晃晃展示了人類的參差。
陸餘舟身高腿長身姿挺拔,校服拉鍊拉到颏下,儀容儀表整個照着中學生守則來的,挑不出一絲毛病,不管是老師還是家長見了他,也不用問人成績,就知道他一定是個出類拔萃的好學生。
好學生無懈可擊的眉宇間破天荒地暴露出了不耐煩,眼神陰翳,“說完了嗎?”
“終于裝不下去了?你養父養母知道你這麼能變臉嗎?你在老師面前敢用這種語氣說話嗎?”校霸朝他走近幾步,距離縮到跟要親上去似的,“我問你,你是不是扔了何薇薇的情書?”
陸餘舟夾了夾眉頭,“何薇薇是誰?”
靠。
拳頭硬了。
校霸咬牙切齒地瞪着他。
陸餘舟很快想了起來,何薇薇應該就是今早被兩個女生推到他面前給他送情書的女生。
女生一過來就紅着臉不由分說地把情書塞進他懷裡,被他當面拒絕後,撲進了閨蜜懷裡哭。
當時他轉身聽見她閨蜜們在安慰她,口中喊的就是“薇薇”。
“如果扔她手裡也算扔的話,那我是扔了。”
何薇薇當時緊張得說不出話,把情書塞給她轉身就跑,陸餘舟把她叫住了。
女生露出驚喜和不敢相信的表情轉身,以為陸餘舟是打算接受她的心意,可她什麼都沒說啊?
正是激動的時候後,陸餘舟已經走了過來,把情書還給了她,對她說了句,“謝謝。”轉身就走了。
校霸被他這句話徹底激怒,一把拽住陸餘舟校服領口,揮動拳頭掄了個半圓,還沒砸下去了,巷子口忽然傳來一道稚嫩的聲音。
“不許動——”
一路跟過來的沈還看見陸餘舟被人圍着,吓破了膽的同時激發出無限勇氣,大叫一聲不管不顧地沖過去,抱着校霸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
他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把臉都憋紅了,一邊咬着不松口,一遍含糊不清地喊:“不許欺虎窩哥哥!”
校霸吃痛,一臉猙獰地“嗷”了一嗓子,用力把這挂在他身上的兔崽子推開,甩着手撕拉撕拉地叫喚。
“我靠哪兒來的小狗。”
沈還這小身闆哪經得起他這一推,當即被推出兩米遠,重重的跌倒在地上,陸餘舟吓得臉煞白,整個人箭步彈出把人扶起來,“摔到哪裡了?給我看看?哪裡痛跟哥哥說,沈還?”
沈還腦袋空了一瞬,痛覺神經後知後覺發力,一下子感到手肘也痛,手心也痛,擡起來一看,胳膊和手掌心都擦破了皮,鮮紅的血混着髒污的塵土在他軟嫩的手心極為刺目。
“哥哥,疼……”
被這一摔,沈還剛才發瘋咬人的狠勁兒一下子洩了個幹勁,眼淚花瞬間就填滿了眼眶,泫然欲泣,捂着手抿着唇,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卻沒有放聲大哭,拼命忍着,眼神還兇巴巴地瞪着那群人。
陸餘舟感覺心髒被人扯得生疼。
“你特麼的,哪兒來的兔崽子,你是狗嗎?”校霸看着被咬出血印子的手,氣兒不打一處來,兩步上前就想把這小孩兒提起來。
一沖上去,手還沒摸到人,猝不及防就對上一張極其陰鸷的臉,他差點沒認出這是陸餘舟,陸餘舟就一個猛起,照着校霸臉上狠狠砸下一拳。
校霸被打得耳邊尖鳴,身邊的三個小弟就蜂擁上前圍住了陸餘舟。
陸餘舟極力避免惹麻煩,最後還是大打出手,一個人把四個人打得哭爹喊娘,但他們傷不算重,陸餘舟的目标隻有校霸,三兩下搞定阻礙他的人,就沖着校霸而去。
據說最後校霸進了醫院。
這事兒當時轟動校園,雙方家長都出面了,陸餘舟卻拒不道歉,雙方協商數次,扯了大半個月,陸餘舟煩透了,終于肯松口,心不甘情不願地在校會上當衆檢讨。
他的檢讨書寫得也十分耐人尋味,邏輯缜密辭藻華麗,态度端正地反思自己不該打人,可卻沒有明白地表示悔意,也不存在什麼對校霸的歉意。
台下的同學聽完甚至恍然大悟——都是校霸的錯。
沈還記憶深刻,陸餘舟是因為他才打人,最後還落了處分,留校察看一年。
再次擡眼,發現眼前自己那張臉的表情已經變了,換了副面孔一般,眼神淩厲,連眉梢都似挂着冰淩子似的,讓人忍不住倒退一步。
好陌生的自己。
陸餘舟開口了,“感受到了嗎?那會兒你那小表情比現在還唬人,别想我生氣時什麼樣子,想你當時是什麼情緒,再稍微收着點兒,不要外放在臉上,用眼神表達。”
沈還若有所悟,深挖自己當時的心情。
丢掉不合适的憤怒,兇狠,緊張。
他心底在想:
憑什麼這樣說我哥哥。
你們連他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