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的答案顯而易見。
他們不是。至少荊玉壓根沒把自己當朋友。
恍然間得出的這個結論,讓許知感到有些荒謬,甚至是感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
如果連真心實意照顧荊玉的他都不能成為荊玉的朋友,那誰才能是荊玉的朋友?荊玉他真的有朋友嗎?
…令人心冷。
這個人實在像一塊捂不熱,渾身冷冰冰的石頭。即便許知曾花費很多精力去幫他,但這一切在荊玉眼裡恐怕分文不值。
一股莫名的氣憋在心裡,讓許知滿心憤懑,又憋屈非常。
可即便這樣,許知都沒有想過他日後不再理睬狗脾氣荊玉。
他想,可能時間太短确實不夠讓荊玉對自己足夠了解,他就不信了,在所有人都不喜歡荊玉的條件下,荊玉難道還能再對自己這個态度?
許知年幼,自有一股莽勁,一心想着把荊玉捂熱了,想讓他親近自己,卻不知道有的人天生冷心冷肺,想捂熱他無異于癡人說夢。
更何況,荊玉的觀念已然形成。
荊玉他鄙視嫌棄所有比他弱小的人,也忌恨厭惡所有比他強大的人。
在這個世界上,除了荊玉有所需要,有所圖謀,否則壓根沒人值得他去親近一二。
“畢竟我是如此的不同凡響,以至于上天都嫉妒,這才讓我跛了腳。”
當上課的鈴聲叮叮響起,聽八卦的同學們迅速飛散到各自的枝丫上。瘸腿的荊玉走不快,他便一邊緩緩的走,一邊冷冷看着那些同學有些妒恨的想,
“跑跑跑,早晚你們會摔個大跟頭,再也不能沒法動彈!”
荊玉的心思好像總是壞的,不盼任何一個人好過,但目前為止,他卻并沒有故意使壞過。因為不屑。
他人的内心總是很難揣測的。
自然許知他也不會知道荊玉的真實想法。事實上,許知一直認為荊玉心地還是善良的,隻是脾氣冷傲些罷了。
畢竟比起那些數次勒索恐吓低年級的某些人,荊玉頂多嘴上說說惡毒的話,他做過最出格的事也不過是在雨天順了一把傘,而後嘲笑般的對着氣急敗壞的低年級豎中指。
……幼稚死了。
許知揚唇笑了笑,剛剛的情緒全都被一掃而空。止了鼻血,他不緊不慢的往回走,走到教室門口的時候正好趕上上課鈴。
同學們鳥散盡去,唯剩荊玉背對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走。
荊玉身形高瘦,在同齡人裡一直很顯眼。
更何況自從年初開始,荊玉原本昳麗如同漂亮小女孩的容貌,好似随着身高的增長,逐漸變得鬼魅陰冷,荊玉他便越發不被男生們歡迎——
長得看起來娘不拉幾的,反正和他們不一樣。
在孤兒院,被高年級欺負霸淩,簡直是孩子眼裡司空見慣的事。雖然高年級不敢給老師知道,但他們自有一套堵嘴的好方法。
高年級欺負低年級,低年級長大後成為高年級,再去欺負更低年級,如此反複,孤兒院每個孩子都是這樣過來的。
唯獨荊玉不一樣。
荊玉他剛來孤兒院的時候,才8歲,因為他長相漂亮,眼睛又總是濕漉漉的,看人時,帶着可憐巴巴的模樣,總叫讓人心軟。他那時又是剛剛被送到孤兒院,因此老師們也頗為照顧他。
高年級不敢下手,隻想着,反正日子漫長,老師們的精力有限,他們不急這一時。這一時,晃晃就一年,那年荊玉9歲,許知也就是那時被送到了孤兒院。
同孤兒院多數被遺棄的孩子不同,許知不是。他的父母在自駕遊時出了意外,親戚們都是遠親,家庭條件不怎麼樣,都不願再養個孩子,于是商量了一下,便把9歲的許知送到了孤兒院。
這說法自然是明面上的。
實際上,在那個年代買得起車,甚至是去自駕遊,許知的家庭條件是不錯的。
但偏偏也就是這不錯的家底,惹得許多遠親争執,最後得知許知父母存款裡其實沒幾個錢後,便索性把許知扔孤兒院裡,眼不見心不煩。
許知和孤兒院裡的大家不一樣,荊玉從一開始就知道。因為許知一來,就搶走了荊玉的許多風頭。
那時,兔唇男孩謝不必眼巴巴的爬在宿舍窗戶上往下看,又期待又緊張,“…那個…荊玉,老師會不會把他…那個…安排到我們這裡啊?”
荊玉原本躺在床上,心裡想着怎麼找老師要點好吃的,聽到謝不必這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壓根不想理。
可卻礙于謝不必的下鋪,那個腦子有病的半聾趙虎在場,于是不高興的回道,“我不知道。你張嘴去問王笑林。”
王笑林是荊玉的下鋪,他是個半瞎眼,平時看東西很費勁。謝不必是個兔唇,一直最在意人家說他的嘴。因此謝不必聽到荊玉這樣說,也有點不高興了。
但看看一旁的王笑林,他正和趙虎有說有笑,似乎沒聽見荊玉的話,于是心思細膩的謝不必便皺了皺眉,不作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