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子挽着林之渙的胳膊走到那輛面包車旁,拉開後座車門,他将人扔了上去。
看着他腳上的繩子,瘦子猶豫片刻,卻隻是直接将門關上了。
但即便如此,林之渙已經很感激了。
他暫時不敢輕舉妄動,等到胖子歪着步子坐上副駕駛之後,林之渙才迅速解開了腳踝處的繩子。
他被綁太久,這一次是真的腳麻了,需要一定的時間休息一下。
“先去橋下嗎?”
瘦子打着方向盤開始倒車,一邊問。
“先去處理他。”胖子頓了頓,“那邊動作要快。”
說完,他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扭頭看了一眼林之渙。
林之渙趕緊側過頭假裝什麼也沒發生。
“你沒給他戴頭套?”
“天也快黑了。”瘦子咽了口口水,“而且先處理他的話,也不會經過什麼有人的地方,反正是最後了。”
胖子難得沒有反駁,半晌,粗曠的嗓子裡發出“嗯”一聲。
林之渙松了一口氣。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周圍,在後視鏡中與瘦子對視,後者迅速移開視線,仿佛打定了主意不會攔他,但也不會幫忙。
很小的時候,林之渙曾經坐過這種面包車。
他并不真是養尊處優的少爺,因此在确定瘦子沒有反鎖車門的時候,他已經開始尋找合适的跳車位置。
他想在至少有人的地方,那樣能夠順利離開的概率多少會更大些。
然而仿佛是挑選過的路線一般,他根本沒看到一個人。
又過了半分鐘,林之渙覺得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緩緩挪向更靠近車門的位置,右手握住把手,正準備拉開車門時,他忽然看見了車窗外一個單薄的身影。
那人穿着件黑色外套,黑色長褲,頭上還扣了頂鴨舌帽。
沒時間想更多了,他“刷”一聲拉開車門,按照旭哥曾經說過的打籃球摔倒後的省力方式在地上滾了幾圈。
他聽見身後胖子怒喊的一聲,根本來不及在考慮此刻自己臉上、胳膊上、手上、腿上的傷口,他迅速爬起來朝江滿的方向跑。
江滿似乎也被吓了一跳,但也回過神來,在林之渙朝自己伸手的下一秒,拉着人就開始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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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着病的江滿、全身重傷的林之渙,兩人跑了沒多久就有些力竭。
江滿拉着他藏進一個灌木叢後,借着天色的掩飾,這裡應該會好一些。
忽然,他坐直了身子将自己的外套脫下,又伸手把林之渙的校服扒下來。
“你把我這件穿上,我裡面也是黑色。”
林之渙忍着周身傳來的各種疼痛,按照他的要求把外套套上,然後看着他拿着那件校服鬼鬼祟祟地藏進了一片樹葉堆裡。
等到兩人再次安穩坐下,林之渙喘着粗氣,終于問出了那個問題。
“你怎麼在這兒?”
“你不見了,大家都來找你。”江滿說:“本來是不讓我來的,但我很擔心。”
“為什麼隻有你一個人?”
“根據他們的電話劃分出來的位置有很多,這裡是最不可能的地方之一,但是我還是遇見你了。”
“這樣啊。”林之渙笑了聲,隻覺得看來又是上天故意而為之,他們這兩兄弟的緣分還真是比血緣還親。
“注定的。”江滿忽然靠在身後的樹幹上,剛才的奔跑也讓他有些氣急,但還是帶着笑,“還記得你為什麼會出生嗎?”
“嗯?”
“是江渙的時候,你是為了救我才出生的。”
林之渙本以為這屬于他們倆之間的禁忌話題,但沒想到江滿就這麼幹脆直接地提出來了。
“是,是因為你,我才會來到這個世界。”話音停了一瞬,似是為了區分,又道:“那個世界……”
“這個世界也沒錯。”
江滿偏過頭看他,“說不定,這個世界的我早就應該死了呢,之所以會活下來,就是為了今天能夠救下你。”
“别說什麼死不死的。”林之渙皺了皺眉,“不會死。”
“會的,林之渙,你也知道的吧,會死的。”
話音剛落,身後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林之渙貼着身後的樹幹,和江滿隔着那簇灌木叢對視。
他的視力太好,所以甚至能看見江滿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微微顫抖着,手背上的留置針還未取下。
“都是你,沒鎖門。”
是胖子的聲音。
“哥,要不走吧,别耽誤了時間。”瘦子說:“我們不是一開始也沒打算殺他嗎?”
“沒打算殺他。”胖子停下腳步,“但是東哥說,要帶上他一起走。”
林之渙和江滿對視一眼,這個東哥到底是誰。
“真的是東哥嗎?”瘦子忽然說:“今天接到的不都是東哥的短信嗎?”
胖子沉默下來,“确實是這樣。”
“哥,别管了,拿了錢我們走吧。”